春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一夜。 小兰走出门外,朝着不远处的另一座茅屋的方向看了看,门还是紧闭着,看来小鲤鱼还没有起来。 此时见到小鲤鱼尚未早起,小兰又四外看了看,现在天色还早四周并没有行人和耕种的农人。于是小兰回到茅屋中,拿出铜棍,在外面练习了起来。 她手里握着铜棍,练习着这套丑陋而刚猛的棍法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想起当年和灶王爷前辈在山场景。这些回忆虽然很苦,很脏,很不堪。可是这些回忆却可以提醒她,她现在到底是谁。 小兰的棍法越练越快,用的力道也越来越大,同时思想也越来越投入。刚开始她还时刻小心的注意着小鲤鱼茅屋方向的动静,生怕会被出门的小鲤鱼看到自己练棍时候的丑样子。可是随着练习的越来越投入,小兰渐渐的忘记了身边的一切,全身心的进入到了这套棍法的世界中。 就在这时,身后竟然响起了掌声。小兰顿时心中一阵惊羞,难道是小鲤鱼趁自己忘我练功之时已经起床出门了吗? 小兰立刻攥着棍子一拧身,摆出戒备的姿势向掌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在距离自己十几步远的古道边上,站着两位中年的和尚。两位和尚全都身穿朴素但干净的僧袍,面色红润饱满,表情淡定和善。 小兰见二位和尚的表情不像是坏人,慢慢的把铜棍放下。虽然心中依然对两个陌生的和尚充满了警惕,可是听到别人夸赞自己,也不禁心里十分的高兴,自谦道:“二位大师谬赞了,小女子学艺不精,武功低微,这套棍法又粗鄙丑陋,让二位大师见笑了。” 小兰大惊,不由得瞪大了双眼道:“少……少林寺?你们是少林寺的和尚?!” 另一个和尚道:“贫僧法号广施。” 小兰慌乱回道:“哦……那个……小女子名叫于小兰……是兰……算了!”她本来想介绍自己是兰梨堂的堂主,但是转念一想,在武林第一至尊少林寺的弟子面前提目前只有两个人连总部都没有的兰梨堂,实在是有些丢脸,于是干脆作罢。 小兰见对方对自己如此客气,急忙也胡乱的双手合十跟着回礼一阵。不过她马上想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抬起头问道:“二位大师,有一件事我不太明白。我这套棍法是从一位叫做灶王爷的前辈那里学来的,二位为何认为我说这套棍法粗陋是侮辱了少林武功呢?” 小兰不敢相信道:“诶?灶王爷前辈竟然是少林寺的人?” 广施道:“不过,广品师兄还是很受我们其他师兄弟尊敬的,他学武天分极高,又嫉恶如仇。可以说,他是个很好的人,只是不适合做和尚。 广能道:“因此,虽然广品师兄出了少林寺,可是我们寺中的人对他依然敬佩如初。偶尔出寺办事的时候,只要顺路的话,也都会去看望一下他。我们知道他很想念少林寺的素斋,所以每次都多少带一点给他品尝一下。” 小兰这才回忆起来,灶王爷前辈之前好像的确说过“连少林寺的和尚都要给我几分面子,还会给我带吃的来呢”之类的话。 小兰不由自主的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铜棍,轻声道:“这么说……这套棍法……” 小兰脸红道:“哎呀,我……我不知道这灶王棍原来脱胎自少林棍法,刚才言语多有冒犯,还请二位大师恕罪!” 广施道:“就是,那广品师兄一辈子好不容易收个徒弟,又是这么好的一个女徒弟,为何不将自己的棍法为徒弟量身修改一下呢? 小兰忽然充满了忧伤的说道:“二位大师,灶王爷前辈他……他已经……” 小兰忍不住流下泪道:“灶王爷前辈他……在大年三十的晚上,已经……已经病故了……” 小兰擦了擦眼泪道:“对不起,让二位大师见笑了。对了,还没请教二位大师这次是干什么来了?也和我们一样,是出寺办事的时候偶尔路过这里吗?” 小兰道:“专程而来?你们……” 小兰这才明白,这两个和尚是专门来找小鲤鱼的。奇怪,小鲤鱼不是说自己从来没和武林中的门派有过瓜葛么?怎么少林寺的和尚会前来找他?难道是小鲤鱼最近做了什么惹怒了少林寺的事情? 小兰回头看了一眼旁边的那座茅屋道:“那条臭……额……萧梨玉他应该还在那座茅屋中睡觉吧。” 小兰惊诧道:“诶?你怎么知道?” 小兰挠头道:“可是……我很早就起来了,并没有看到他出来啊,他去哪里了呢?” 小兰质问道:“放生?什么放生啊?你刚才到底干什么去了?” 可是没想到当我抓着两只野兔刚刚回到树林边的时候,正好碰上两位少林寺的高僧在和你聊灶王爷前辈其实是少林弟子的事情。 说着,小鲤鱼走到两个和尚面前,双手合十语调恭敬道:“阿弥陀佛,两位大师,刚才晚辈险些犯了杀生之戒。冲撞了二位,实在是罪过,罪过。” 不对,我们二人刚才一直和面前的这位于施主谈话,于施主中途没有任何机会给别人送信。既然萧梨玉能准确的说出刚才我们三人的谈话内容,可见他刚才的确曾经到过不远处。 这得需要多么高深的轻功和控制内力的修为才能办得到啊!看来,这个萧梨玉的武功还远在我们的推测之上。难怪,玄清师叔要我们下山专程来这里请他。 小鲤鱼道:“哎,大师说话过谦了,少林寺乃武林界的泰山北斗,其中弟子又各个都是得道高僧,我等晚辈自当尊重大师的戒律。” 当然,萧梨玉去丐帮的具体内情,江湖上其他门派和人士是不知道的。但少林寺不同于其他门派,少林方丈更是与丐帮历任帮主都有非常密切的关系。丐帮换帮主如此大事,少林自然不能不关注。 更何况,新任帮主马半里,虽然名字叫“半里”,听上去好像胸无大志,目光短浅的样子。可是实际上他心中真正的理想远不止“千里万里”。 因此在他接任新任帮主之后,并没有将自己为何能当上帮主一事特意向少林有所隐瞒,当有少林弟子前来祝贺他接任帮主,并且打听事情原委的时候,他就干脆把真相告诉了少林寺。 广能道:“萧施主如此,倒叫贫僧有些惭愧了。” 广施笑道:“呵呵呵,在我们来的路上,曾经路过一家小餐馆,距离此处不算太远。招牌上写着有素菜可卖,如二位不嫌弃,就同我二人一同到哪里去用些素菜好?”说着,他朝着古道的一条小岔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小兰道:“哦,我也很想听二位大师讲讲灶王爷前辈年轻时候的事迹呢。” 一行四人走了大约半个时辰之后,终于来到了一座小村镇上。在村镇的旁边果然有一间简陋的小餐馆,四个人坐好之后,叫了几个素菜。 广施道:“哈哈哈,那是广品师兄骗你的。他从小就贪吃,而是食量很大,他被赶出少林之后,厨房每次做饭用的食材都减少了不少呢。” 小兰疑惑道:“正事?什么正事?” 广施道:“萧施主果然已经猜到了,既然这样,我们也就直说了。萧施主,前几天少林寺内一位平时负责制作和修理各种木器的木工头陀被杀了。杀人现场十分的诡异,真凶的身份又扑朔迷离,至今没能找到。 萧施主前段时间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帮助丐帮解决了帮主换届的大事。因此,我们认为萧施主或许也有能力帮主我们少林找出此案的真相。” 而且,就算这个世界上有人有闯入少林杀人的能力,也绝不可能进入少林杀人后再毫不惹人注目的情况下全身而退吧?贵寺中就算没人能拦得住那个人,至少总不会连那个人的影子都发现不了。 广施轻轻的点了点头道:“萧施主果然才智过人,不错,这次的案子,方丈和一众师伯师叔都认为,外人行凶的可能性不大,真凶多半是少林自己人。” 广能和广施互相看了一眼,两个人都有些不解,案子的详情他还有没有听上一个字,却问起了抓出凶手该如何处置的问题。 小鲤鱼道:“二位大师,少林寺和别的其他任何门派都不一样,最大的区别,就是少林寺中的各位都是佛法精湛的得道高僧。而得道高僧,往往会比平常人更加的容易宽恕别人。 但是少林寺会怎么做呢?晚辈虽然年轻,步入江湖时间也不久,可也偶然听人说起过十几年前少林寺想要度化某位强盗,最终却度化失败,那强盗再次逃出寺去为非作歹的事情。 广能道:“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佛门又如此广大。倘若那真凶真的有意悔过,少林寺愿意帮助他度化成佛。” 既是如此,他还是起了杀念,杀害了同门的弟子。这样的人,我认为他很可能本性难改,将来还会逞凶,不算是过分的猜测吧? 虽然他一定伤不了我,可是我也有朋友,也有亲人。比如我身边的这位表妹,二位大师应该已经摸透了她的武功底细,知道她虽然学了出身贵寺的一套棍法,可武功还是低微的很。那真凶要是来找她们的麻烦怎么办?” 小鲤鱼道:“对不起啊,我以为现在少林寺内就已经够严格了,可他还是成功的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人不是吗?谁又能保证将来你们一定能看得住他?” 小鲤鱼道:“诶,大师你这么说可就有些误解我了,少林寺亲自派人相求,天下哪里还有比这更大的荣誉?我萧梨玉又不是不懂事的傻瓜,总不会想要驳了这么大的面子。 广施有些着急了,问道:“那萧施主,到底是何意?” 广能道:“什么承诺?” 我要贵寺承诺,那时候,无论我对那个凶手做什么事,你们都不能怪我。那个凶手再怎么说也是出身少林,我萧梨玉可不想背上一个‘杀害少林弟子’的名声,与全少林为敌。 广能和广施再次互相对视一眼,之后双双露出了纠结与苦恼的表情。 小鲤鱼道:“不错,我之前是放过几个案子的凶手。但是我放过的那些人,要不就是身世悲惨、常年被欺辱,被迫无奈才反抗杀人。要不就是因为误会,无意间杀了人。再要不就是那凶手已经取得了被害者的原谅,既然被害者都原谅了凶手,我又何必抓住不放呢? 广能道:“萧施主,此事事关重大,我们二人恐怕无法做主。需要请示方丈之后,才能给与萧施主答复。” 广能道:“可是那样的话,时间不知道还要过多久,恐怕对查清案件不利啊。” 广能道:“萧施主,要不然这样,你先跟着我走,等到了少林寺附近之后你和于施主便在外面等候。我们进寺去请示了方丈之后,再出寺去告诉萧施主,这样一来,能省下不少的时间,不知萧施主可否同意?” 广能和广施全都紧皱眉头,广能道:“师兄,这可如何是好?” 这时,一个如雷声般响亮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不用去请示了,我就能做主!” 广能和广施一见,急忙站起身施礼道:“弟子参见玄志师叔。” 广能急忙走到玄志跟前,劝道:“哎呀,玄志师叔,方丈是最好生悯人之人,您怎么可以随意就做出这种承诺?” 玄志牛眼一瞪,骂道:“等个屁!我早就料到你们两个是方丈玄无师兄的徒弟,行事风格和他一样的优柔寡断。我就怕你们磨磨唧唧的坏事,才特意偷偷跟在你们后面追至而来,事实证明我果然没有来错。” 玄志喝到:“你们还知道我是你们师叔啊?这里没你们说话的地方,退下!“ 玄志道:“我师兄有什么不满的,让他自己来找我算账,用不着你们两个小子在这里聒噪!再不退下,我就不客气了!” 小兰被刚进来的这个老和尚吓了一大跳,这倒不是因为他突然毫无预警的出现,或是他那壮到出奇的体格,而是小兰印象中和尚的性格都是十分的沉着稳重的。 玄志见到两个晚辈退下之后,两步来到小鲤鱼跟前,急切道:“神探小子,快些和我走!你只管安心的负责抓出凶手就行了,其他的就交给我!” 玄志听后,这才感觉到自己的肚子叫了起来,咧开大嘴笑道:“哈哈哈哈,你不提我都忘了饿了。好,那就先吃饭,小二,来十张大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