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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羚羊挂角(第1页)

    然而片刻运去,虽然那白衣少年看起来更见危险,却依然是丝毫无伤,那鹰骑首领有些坐不住了,冷冷一笑,沉声说道:“十六翼,你们也上去,我倒要看看,这少年倒底有多少斤两,究竟能当得我多少铁翼精骑。”

    一排人应了一声,从那鹰骑首领背后驰出,长槊斜扬,直指场中与六人周旋的白衣少年。杀气弥漫开来,一时间四周难闻呼息,空气凝重压得人都喘不过气来,便连那黝黑少年无名都忍不住将手摸向腰间,只要面前那白衣少年一有不测,他便会冲上前去。

    在那黝黑少年眼中,面前的白衣少年翻飞飘舞,在重重槊影之中,宛如一只硕大的白蝶。就这样过了数十招,无名的眼睛蓦然一凝,因为他看到,那白衣少年的手,终于按到了他手上的长形包裹之上。

    那里,毫无疑问,就是那白衣少年的兵器——一把普普通通的三尺长剑。

    “蹼”的一声,在二十个人围攻之中,那白衣少年的身影终于渐渐慢了下来,一不小心,就被一枝长槊刺中肩膀,骨骼一下子完全碎裂,鲜血顺著长槊流下,那白衣少年猛然停住。

    那刺中白衣少年的铁甲武士正觉兴奋,想不到在飞龙、邓虎以及十六鹰翼的包围下支撑了这么久的少年,竟然会最先伤到自己槊上。然而他猛然间就张大了嘴巴,连顺著那少年肩膀转动长槊增加对方的伤害率一时都忘去,因为他对上了一双冰冷若雪花般的眸子,正冷冷的瞧著自己。

    然后那个少年就忽然定住,周围的长槊一时间叠叠重影向他扫去,而他不闪不避,左手却按到了手中那个一直封存不动的长形包裹之上。

    然后他就从那个少年口中听到了几个冷漠的字:“拔剑斩第二式:大杀剑式!”

    一团灿烂的光华蓦然从那白衣少年手中爆出,在重重槊影之中翩翩飞出,绽放一地的血花。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之中,那白衣少年傲然站立原地,肩膀之上还插著那支长槊,而地上满是残肢断臂,破甲断槊,鹰翼精骑之中,二十位好手,竟然无一生还。

    那鹰骑首领双目血红的瞪著面前这个少年,见识过多少大的场面,从千军万马中杀出,这仅只两百人的精骑,可以算是宛国最后一支中坚力量,承担著无上的责任,死一个就是王朝之痛,而今,为了追杀疑是刺杀相国钱谦溢的这两个少年,竟然一下子去掉了二十名鹰骑精卫,回去让他怎么交待?

    无名呆呆的站在原地,摸著腰间软剑的手忍不住松了下来,一脸骇然的看著傲立于断臂残肢之中的那白衣少年,喃喃的道:“这是什么武功?什么武功?……”

    那白衣少年伸手抓住深深插入肩膀的长槊,猛然用力往外一拔,一股血箭猛然标出,他伸指点住肩前几大穴道,略为止住肩头的鲜血,长剑就那样斜拖在地上,向著那鹰骑首领一步一步走去,神情狰狞。他那雪白的衬衫之上,早已染满了鲜血。

    那鹰骑首领双目赤红的瞪著他,直欲择人而噬,神情狰狞得可怕,他此刻只想大手一挥,将手下几百的铁甲精骑将面前这个少年踏成肉饼,但右拳紧握,骨头都棱了出来,左手按在腰间佩剑之上,却迟迟难以下决定。旁边侍卫不住的催促道:“将军,下令吧,让我们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一定要活剐了这小子。”……

    那鹰骑首领脸色阵青阵白,双目望著一步步走近的那白衣少年,那一股滔天的杀意冲天而起,然而,就在他手掌握著的指甲都刺出鲜血的时候,他却猛然一挥手,下令道:“撤退!”

    那些杀气腾腾的战士齐都一怔,面面相觑,不敢相信的看著他们的将军:“不是吧,这小子……我们要杀了他,为兄弟报仇!”

    那鹰骑首领冷冷的看著那个发话的铁甲精骑,冷冷的道:“那好,你去吧,其他的,跟我走,违令者,杀无赦!”

    那些铁甲精骑面面相觑,虽然满腔杀意,但对于他们这些从血肉山河之中幸存下来的人,却比谁都明白军令如山的真正涵义,哪怕,明知那个决定是错误的,那你也要坚决不疑的去执行,不容反驳。

    最终,他们还是紧跟著那个鹰骑首领一齐,向著宛国的方向驰去,回望地上那些原本血肉交融的兄弟们的尸骨,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收拾一下,只是眼里热泪,胸中怒血,却汹涌澎湃,如江卷浪。

    那个原先叫嚣著要为兄弟报仇的骑士拄剑跪地,对著地上尸体拜了三拜,然后才含泪扔去手中长槊,脱下铁甲,拿起腰畔长剑,看也不看那白衣少年一眼,迈开大步,向著那队铁骑奔腾远去的烟尘相反方向而去。口中放声高唱:“大风卷水,林木为摧。适苦欲死,招憩不来。百岁如流,富贵冷灰。大道日丧,若为雄才。壮士拂剑,浩然弥哀。萧萧落叶,漏雨苍苔……”

    他的背影渐渐远去,然而站在客栈门口目睹了这一切的那蒙面女子,眼中却不由得滚落一滴泪水。

    喃喃低念:“……适苦欲死,招憩不来。百岁如流,富贵冷灰。大道日丧,若为雄才。壮士拂剑,浩然弥哀……”一种深入骨髓的悲慨,渐渐弥漫开来。

    直到鹰骑六翼的身影消失不见,白衣少年苦苦支撑著的身子方才匍然倒地,刚才那一下重击,长槊再加上大马一冲之力,足可碎石毁岩,何况他一介肉身凡胎?动气使出拔剑七决第二式后,若是真的再战,或许他可以凭借拔剑七决再斩杀对方二十个铁甲精卫,但自己肯定也得报销在这了。现在一旦放松下来,立即眼前一黑,轰然扑倒地上,砸起一天灰尘。

    等到风裂云醒来,已是三日之后,他翻身坐起,只觉伤口早已被细细的包扎好,一个黑衣少年伏桌而寐,灯已燃尽,东方发白,他至少守了自己一天一夜了吧?风裂云心中想著,摸一摸胸口,虽然还略有些疼痛,却已没有大碍了。

    他起身穿上衣服,将床上的被子提起,小心翼翼的想给蒋琬盖上,蒋琬身子动了一动,却醒了过来,转过身来,面上掠过一丝惊喜之色,却瞬间掩去,依然用他那惯用的淡淡声音说道:“你醒了?”

    风裂云点了点头,问道:“我睡了多久?”

    蒋琬转过头去,淡淡道:“三天!”

    风裂云吃了一惊:“什么,三天?那我们在这里一直住了三天了?”

    蒋琬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风裂云想了一想,忽然嘿嘿两声怪笑道:“说吧,钱谦溢是怎么死的?我就觉得你不会那么无缘无故的就走人的,想不到我都还没有出手,你就将他无声无息的干掉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蒋琬淡淡道:“那还不简单,我又不会用武功去杀人,用药物杀人那就简单了。”

    风裂云听著蒋琬淡淡的几句话,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来,原来蒋琬只不过是通过这三个月的观察,得知宛国朝堂之上,必燃一种极为名贵的龙诞香,这种龙诞香不但是香中极品,醒神养颜,平心静气,更有添寿之功,便是大内之中,都仅只有皇帝能用得起,是以平民世家根本见不到。钱谦溢都没用过。

    这种龙诞香本来是世间极品,万金难求,但一旦与一种极为稀少,可能比之龙诞香都更难得的海棠春睡放在一起,那就会产生剧毒,蒋琬只不过是偶然得到这种本身并无出奇之处的香草,然后将它让钱扉服下,因为他料定钱谦溢一定会有专人验药,而那些所谓的名医所验不出来的东西,则必会交到钱谦溢的手上,这海棠春睡恰恰是后世才发现的一种香草,肯定没有人见过,而到了手上,只要稍微沾上一点,那便会至少有两天难以摆脱这香气,只要钱谦溢沾过这海棠春睡,再上早朝之时,那就必死无疑。杀人不见血。

    就算钱谦溢躲过了这一劫,蒋琬要杀他的手法也是多种多样,但钱谦溢却真的栽在了这种香草之上,那是钱谦溢打死也想象不到的。

    风裂云一阵心悸,望著面前这个黑衣少年,只觉得是那么的神秘不可度测。

    那黝黑少年与蒙面女子也在风云客栈住了三天,从不见那盲眼少年出来过,只知道他在为那白衣少年治伤,然而第四天之后,她们才感觉不对起来,因为自从这一天开始,对面那房屋里就再也没有一丝的动静。

    第五天,她们终于忍耐不住,去问那个店小二,方才得知,他们一大清早就已经结帐离开了,那蒙面女子脸上面纱籁籁一阵轻动,心底暗暗说道:“以为你们这就能躲开我们吗?我一定会再次找到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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