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利的弩矢枪矛，在月色下闪烁着幽幽的寒光，令叶禅想起了狼牙的颜色。

    坚硬如铁的土坯墙壁上，布满了累累的箭创与刀痕，似乎在诉说着曾经惨烈的战役。

    “二郎。”黑木爷凝视着墙壁上的痕迹，沉默了一下，神色肃穆地看着他，缓缓地道：“你见过狼没有？”

    叶禅沉默了一下，道：“不但见过，而且打过的也不少。”

    “每次你打完狼之后，都会招来剩余狼群举族的报复，狼群的报复可以算得上是不死不休了，在整个西北之地，狼群就是最不好惹的畜生。”黑木爷站在堡寨的最高处，眯着眼晴，凝望着夜色下的荒原：“你的剑术就是在与群狼千百次的搏斗厮杀中磨砺出来的，同样的，咱们清河村周围的那些羌胡部落也是狼，整日为了争夺草场，争夺食物而打得不可开交，他们一直都虎视眈眈地看着咱们，可是他们为什么不敢动我们村？”

    叶禅想了一下，仰起了略显嫩稚的脸庞，回答道：“是因为，我们背后有灵州的军阀为靠山。”

    “你错了，二郎，灵州之主沈侯虽然也是汉人，但在绝对的利益取舍面前，却绝不是我们的靠山。”黑木爷捋着胡须，抬起了手指来，划出一道弧线，指着远处的山峰和村头的堡寨，淡淡地笑道。

    “咱们也是狼，只有狼才能对付狼。”

    叶禅心头微震，他仰起脸来，茫然不解的眼神似乎回复了些许的清明，倾听者黑木爷的讲述：“只是咱们不单是一群狼，而且还有一个坚固的巢穴，一个能让咱们以一敌百，进可攻退可守的巢穴，这是我们面对那些凶残胡人时唯一可以倚靠的优势。”

    “二郎，看看咱们村这的堡寨，当初村里人眼皮子浅，没有见识，是你哥的一力主持，我才下了狠心，从大梁山中堆积了红土，打造了这座铁打的堡寨。”黑木爷眼中忽然喷薄出了一股激情，旋即恢复了平静：“两年前，上千号的胡族蛮子，围着咱们村寨足足啃了三天三夜，都没能啃下咱们村子来，最后丢了几百条人命就这么跑了。”

    叶禅只是默默地跟随在黑木爷的背后，听着他的诉说，一言不发。

    他在这里足足生活了六年，也经历了无数次羌胡部落的侵略村子，死在他手中的胡人也不少了，但是村里人这一次对于无辜的老弱妇孺的血腥杀戮，却是狠狠地震撼了他的神经，让他心中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黑木爷轻轻拍着堡寨上特别留出来的射击孔，上面有雨水冲刷过的痕迹：“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们清河村自己创出来的，留给了后世子孙的最大的遗产。”

    “西北之地比不得中原富庶，荒凉啊，实力就是最宝贵的资源，有了实力，你可以去抢夺水、抢夺食物，抢草场，抢女人，活下去，甚至壮大！可正是因为咱们村子坚固的堡寨，使得那些部落酋长谁也不愿意把宝贵的兵力耗费在堡寨上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咱们在这里面，一天天壮大起来了。”

    老村长满足地吁了一口气，在堡寨的射击孔上慢慢踱着步子，淡笑道：“大郎是个宝，不但满腹的机谋，见多识广，让咱们村里从一穷二白变成了如今这般富足，可惜，这孩子心气太高了，毕竟是出身官宦世家呢。”

    语气中带着一丝无法形容的失落。

    叶沉默了下来，黑木爷毕竟是看着他们俩长大的，对于叶晨的野心自然也很了解，黑木爷已经老了，清河村的头人只有最强大最聪明的人才能担任，黑木爷一直都很中意叶晨，但是清河村根本拴不住他那躁动的心。

    “黑木爷，你不要生气，我们兄弟俩欠了村子里的，以后就由我一力偿还吧。”

    “我没有生气。”黑木爷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慈祥地笑了：“二郎，而相比之下，你就逊色太多了。”

    “我怎么可能比我哥差？”叶禅不服气地道。

    “你也聪明，也算得上文武双全了吧，乍一看，你和你哥似乎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一样，但你骨子里仍然是一个受中原文化长大的汉人，你不懂得西北人的规矩，对待敌人不但要斩草除根，更要从敌人的身上榨取最后一滴血髓，来壮大喂饱自己。”

    叶禅感觉脸庞有些发烫，紧咬着牙关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