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
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
任谁也想不到,如此一个世外桃源,竟存在于三大禁地之首的迷幻森林的最中间。
当然,有些森林里的大挪移阵护着,平日里自然也罕有人能活着来到此处。
村子的正中央,那棵存活了千年之久的药菩提,遮天蔽日,从上到下无不透着勃勃生机。
树下,老道士和一名老人正坐在那吃茶。
老人一身白色素衣,满头鹤发,白胡垂地。同老道士相比,他却更具有几分仙人的意思。
不觉间,已时至晌午。
“你知道的,和茶比起来,我还是更喜欢喝酒。”老道士嘴角一撇,略带不满地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似意犹未尽地咂咂嘴,又自顾自地给自己满上。
“你倒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老人眯着一双眼,脸上挂着笑容,无奈说道:
“这可是药菩提特产的悟道茶。单是菩提树上发出嫩叶,便需要五百年的时间,更不必说还要采、蒸、捣、拍、焙、穿,封这些个工序。从采茶到制成,又有需要五百年。这前前后后加起来,就得千余年了。这一次,也算你来巧了。”
只不过遗憾的是,当下他二人聚在菩提树底下,不宜生火,也少了亲自煮茶了乐趣。
“喝茶喝的是心性,喝酒喝的是畅快。”老道士嘿嘿一笑,见他衣袖盖上桌面轻轻一盖,再掀开时,一只刻着彼岸花花纹的白玉酒葫芦正立在桌子上。
老道士舔了舔嘴唇,在老人的注视下,急忙取了两只小一点的茶杯,在身前摆好。
接着,老道士捧起酒壶,右手又小心翼翼地打开塞子,待斟了两杯酒之后,又迅速地盖上。
酒液微红,香甜之气在四周弥漫。
“尝尝,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从浅晨小子哪里弄过来的黄泉引。”给老人递过去一杯,老道士一脸肉疼的说道。
老人被他这一番举动逗乐了,白眉上下跃动,心情无比畅快:“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没变,嗜酒如命。”
听他这样一说,老道士瞬间不乐意了:“这可是尘封了千年的佳酿,要不是我们这么长时间没见,我才不舍的拿出来。”
二人对视一眼,皆放声大笑。多年老友再叙,心中自然是无比畅快。
“放心,酒自然少不了你的。”老道士从他手里接过,只手持着酒杯,小抿了一口,悠悠说道:
“我这桑落、茱萸、屠苏、元正、仙人醉,桃花酿,竹叶青什么年份的都有,虽比不上黄泉引,却也是难得的佳酿。”
一听如此,老道士眉眼顿时舒展开来,一甩衣袖,只是听着,便已经有了几分醉意,“我馋你这的桃花酿可是有些年头了。”
老人微笑,眼神中透着无穷的智慧,看破沧海桑田。“如此算来,今年刚好一千二百年整。”
再回想,千年之前二人把酒言欢的场景,仿佛就在昨日,历历在目。
老道士也是一脸感慨:“是啊,若不是出了这样的事,你我二人再见只怕还得有些时日。”
毕竟药菩提兹事体大,容不得半分马虎。
说到这,老道士顿了一下,把目光转向老人:“倒是辛苦你了,在此地守了世界树一千多年。”
世界树,便是药菩提。
“谈何苦不苦”老人一脸淡然,一点也不在意。
言语之间,一孩童模样的族人翻过药菩提周围的栅栏,送了一壶新茶过来。
老人笑着接过,又对他吩咐道:“去把酒庄地窖里,那坛珍藏了八百年的桃花酿送过来。”
“是。”小童应了一声,恭敬退下。
茶壶捧在手上,老人微微起身,亲自替老道士,倒了半盏茶,悠然说道:“守护世界树,本就是我们藏布一族的使命。”
“只可惜,这强行捆绑上去的使命,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老道士摇头惋惜,却也无可奈何。
“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