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入夜很久了。
整座城市都已经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位于富人区的首席祭司大宅更是漆黑一片。洛比-格罗布鲁斯单手托着一支蜡烛、疲惫不堪地穿过自己住宅的走廊,没有仆人银半被他差去收拢今天商谈的资料,他甚至得自己安顿洛莉丝的起居。
一整天马拉松式的谈判让他急需一次充足的睡眠。不过结果无疑是成功的甚至没像预料的那样花费一周甚至更多的时间,他就与费伦方面签订了关于同步削减军备、取消贸易封锁等具体举措的条约,而达卡芙方面付出的不过是一些最新技术以及若干秘而不宣的文档材料而已。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突然引起了他的警觉。猛然回头,楼梯的拐角处空无一人而当他松出一口气转回身时,动作却骤然僵住一柄散发着寒气的双手重剑已然横在他颈下,一双猎豹般明亮的眼睛在黑暗中紧紧锁定了他。
“你玩的我好惨,年轻人。”瑞德尔-莱恩单手持剑,另一只手在黑暗中威胁性地一屈一伸。“别试图施法,你们祭司的把戏我再清楚不过。”
没有任何惊惶失措或者反抗的意图,洛比-格罗布鲁斯反而放松地垂下了手,唇边露出一丝隐约的笑意。
“肮脏的黑暗信徒。我从一开始就不该相信你,现在我甚至都不能回费伦,更无法面对莎多尔-怀特迈恩。今天终于被我等到机会了,如果得不到合理的解释,你休想见到明天的太阳。”
“我也在想,你差不多该来了。”祭司迎着剑者的目光,毫无怯意地回视。“如果你觉得用剑能问到你想要的东西,尽管开口。”
“我不会受你的挑唆。第一个问题,为什么欺骗我去费伦拐走那个孩子,那孩子到底是什么人?”
“我想你应该已经有所察觉了吧。这件事起初并不是我的主意,以复活法琳娜为由,诱骗你这个对费伦最熟悉的人,把那个孩子拐到达卡芙这是我的前任的谋划,为了彻底除去法琳娜,让瓦尔基莉完全主宰这个世界。别激动,听我说完。不幸的是,他已经被瓦尔基莉亲手杀死了,我可不想继续按他的剧本走下去,那可是会送命的。”
“那个孩子。”瑞德尔抬了抬剑刃,提示道。
“无疑,她不知通过什么样的途径获得了一部分法琳娜的灵魂,这也是费伦方面那么在意她的原因。比起这个,她的母亲倒是无足轻重,只能算是个附赠品。”
“你把她们当成要挟,从费伦方面得到了不少好处吧。你的目的是什么?”
祭司的神色骤然冷了下来。沉默片刻,他缓缓吐出两个字。
“和平。”
剑者一愣,旋即低声冷笑。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你们这种人,只会想要权势和力量,况且和平这种东西已经不再可能出现在”
“哈。”祭司用一声含义丰富的嘲笑打断了他。
瑞德尔-莱恩皱起眉,一翻手腕:“你凭什么求取和平?”
“哈哈。”洛比-格罗布鲁斯沉郁地继续笑着、渐渐弯腰。“哈,哈哈哈”
“笑什么,你给我说清楚!”
祭司猛然挺直身子、逼视着对方的眼睛。
“就凭你,这种被所谓的信仰迷蒙了眼睛,只凭那个‘象征’你们的法琳娜的人一句话、就可以拿起刀剑杀死任何人的人,能理解什么叫和平吗?就凭你,这种连自己的理智都不能确保,为了一个虚无缥缈已经死去的‘神’可以对女人和孩子下手的人,真的以为你可以握住真正的正义吗!”
剑者瞪大眼睛,表情随之变得凶狠起来。
“像你这样阴险的毒蛇,怎么敢自命正义地指责我,那都是你们”
“没错,我确实利用了你。我也利用了流落在此的莎多尔-怀特迈恩和她的女儿露妮,虽然她们曾经被我的前任当做铲除的对象。我甚至还利用了我自己的地位、权势,乃至于达卡芙的所有人这都是为了我的理想,而今天,费伦和达卡芙两千年以来的第一份和平条约已经签订,我已经踏出了第一步!”
瑞德尔一眯眼睛,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困惑。
“你为什么而战?为了你的法琳娜,你挥斥万军,而达卡芙和瓦尔基莉就是你的敌人。对吗?但是为了你们的信仰而不是另外的什么更合理的理由,你们可以发动波及整片大陆的战争你一定看到了,有多少‘下贱’的平民死在你们军队的铁蹄下,就算你们没有肆意屠戮有多少你们‘虔诚’的信徒正在为你们的战争榨干自己,为此失去自己的亲人、家园?”
前将军再无法掩饰他的震惊,来自于瓦尔基莉首席祭司的指责让他手中的剑也在微微颤抖。
“啊,是啊,莱恩将军。一将功成万骨枯,为了你的信仰和荣耀,那些平民们付出的又算得了什么?”
“不对,我”
“你是为了正义而战?是谁告诉你,你们的法琳娜就是正义,而我们的瓦尔基莉就是邪恶?我不知道法琳娜是个怎样的神灵,但瓦尔基莉在我进入瓦尔基莉神殿的这近十年里,我从没听说过她发出任何诸如破坏、毁灭、消除之类的命令,其实她早就可以把费伦连根拔除你应该再清楚不过吧,瑞德尔-莱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