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正是早上该开始热闹的时候,路两边聚集的人群规模也有些超出常理。刚刚出摊的杂货商把手推车停在一边、赶着牲口去贩应季肉菜的乡下人也都站住了脚;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支奇怪的队伍身上、不时压低声音交换着情报。已经有不少人得知费伦监察团抵达的消息了,可没人想得到来的竟然是这么一群人他们身披亮银色的盔甲、腰间都佩着朴素的长剑,全副武装的样子完全不像是来和谈的。
“喂,我说,这明明就是军队吧。”
“他们想打架不成?只有这么几个人,太看不起达卡芙了吧。”
疑惑的人群像潮水一般涌动起来。莎多尔牵着阿克芙莉亚、也被挤在中间,纵然奋力挣扎也脱身不得她们本是趁着清早去市场买东西的,不想却被卷进了这一场乱;四周人群的窃窃低语让莎多尔心口发凉、拉着小姑娘的手心里也沁出了一层冷汗。
她们两个的脸色都不太好。几天以来,莎多尔几乎都没吃什么东西她完全不记得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就算凭借本能、她也猜得出这一切一定与自己有关。焦虑、不安和仍旧不时来访的眩晕感同时折磨着她的身体,让她几日间像是憔悴了十年。
至于阿克芙莉亚,几天前施法时留下的创伤依旧未愈、又被绑手绑脚饿了好几天,今天才刚刚恢复得可以出门。何况她心里还藏着事情赏金猎人千叮万嘱她绝对不能把事实的真相告诉莎多尔,但就这么一天天看着她的莎莉姐消瘦下去、毕竟也是件很折磨人的事。
事实上,今天也是小姑娘拼命缠着、莎多尔才肯带她出来的。阿克芙莉亚原本的打算是借着出门的机会让莎多尔散散心,可现在的情况显然适得其反:不说挤在人群里热烘烘的颇让人恶心,那些正被围观的骑士也很令她担心莎多尔看他们的眼神明显有些异样,手也开始有些发冷发粘、手指轻轻颤抖。
这简直就是个灾难。当她们终于从人群中脱身、躲进一条小巷时,身上已经蹭满了灰土、散发着穷人常吸的那种劣质烟味。莎多尔终于忍不住、扶着墙壁蹲坐下来。阿克芙莉亚则有气无力地拍打着衣服、越过涌动的人头偷眼回望那群银白色的骑士;他们镶银的马掌正踩在平整的条石路面上、发出好听的金属响声。
“莎莉姐你没事吧?”
女子愣愣地反应了一会儿,好像才刚弄明白她说了些什么。
“啊我没事,你怎么样?身体那么弱,是我不好,不该带你走这条路的我要是能啊,我是说,如果我能背你就好了”
阿克芙莉亚听着她语无伦次地对自己讲话,并没有觉得惊讶,只是微微垂下眼帘、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女子的脸颊。莎多尔这几天一直就是这么魂不守舍的样子,小姑娘几乎已经习以为常了。
“莎莉姐,那些人你认识?”
“啊?什么什么人?”
“这次费伦派来的使者啊。你看,在那边。”
就像对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那样、阿克芙莉亚耐心地牵起莎多尔的一只手、指向正经过巷口的一名武士,就像她才是两人中比较年长的一样。顺着小姑娘的手指看去、莎多尔终于恍悟般注意到了那群显眼得过分的男人,原来她刚刚甚至都不知道人群为何聚集得如此之多。
这些人的盔甲实在是太晃眼了,而银亮板甲上流动的水珠更像棱镜一样、折射着令人眼晕的彩光。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情这些人整夜都在赶路,所以铠甲上积累的霜才会厚到现在才融化的地步。
无疑,只有身强体壮的武者才能承受寒夜里的彻夜狂奔,也就是说,这支队伍里没有一个孱弱的文官。莎多尔困惑地眨眨眼睛、挨个扫视那些毫无表情的面孔,很快,她的神色就变得十分古怪。
“他们这怎么可能,费伦怎么会”
女子呆呆地自言自语,突然倒吸一口凉气、捂住了嘴。
“莎莉姐,莎莉姐?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这些人应该都是费伦的通缉犯、至少也背着一条人命的暴徒但是在我离开费伦的时候,他们中的很多应该已经被抓住了,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阿克芙莉亚闻言也吃惊不小、不敢相信地望了一眼那些气宇轩昂的骑士,又转回头来瞪着莎多尔。
“这怎么可能?莎莉姐,你确定你没看错?”
“这里面几个人的通缉令曾经在费伦挂过好几个月况且一个人我或许会认错,但是这么多人”
“也就是说费伦的监察团根本就不是什么监察团?!这笨蛋大叔又不在,这可怎么办好了啦!”
“我也不知”莎多尔强忍着恶心努力想摸清头绪、忽然头脑一亮:“弗丁先生!快点卡雅,我们得去腐骨酒酿,现在!”
阿克芙莉亚已经慌了神,闻言连忙手忙脚乱地半搀半扯着莎多尔。两人都暂时忘掉了身上的不适、用最快速度向腐骨酒酿的方向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