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之滨。
但见朝日宛如金钲,海波亦如涂金,金波浩瀚千里,端的令人眼界一宽。
宋云啸、皇甫剑南、梅羞花、柳碧月四人站在海边眺望,只见一艘暂新的乌篷船缓缓驶了过来。
宋云啸大声唤道:“船家。。。。。。船家。。。。。。”
不一会,船已靠岸,那艄公道:“几位客官可是要坐船?”
宋云啸点头道:“我们想去‘千竹岛’。”
那艄公道:“真是对不住,老朽这船可去不得。”
宋云啸道:“为什么?”
那艄公道:“‘千竹岛’距此要好几天的行程,老朽的船小,万一遇上大风浪的话,可就有去无回了。”
皇甫剑南道:“那老伯可知道,那里有大船要出海?”
那艄公道:“明天会有一艘去东瀛的商船要经过这里,你们不妨来碰碰运气。”
皇甫剑南道:“多谢相告。”
那艄公连声道:“不客气。。。。。。不客气。。。。。。”
宋云啸道:“看来我们只有先找家客栈住下,等明天再说了。”
他们并未走出多远,只见两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手持长剑,迎面走了过来,拱手道:“不知你们哪位是皇甫剑南?”
皇甫剑南抱拳道:“在下就是,不知两位是。。。。。。”
那人笑道:“在下谢东湖。。。。。。”
他一指身旁那人道:“这位是王凌波。”
皇甫剑南道:“原来是‘关外双煞剑’,久仰大名!”
王凌波道:“近来江湖传言,武林中出了一个用剑的少年高手,我们兄弟不远千里,特来领教。”
皇甫剑南淡淡道:“既是传言,两位又何必当真呢!”
谢东湖道:“传言虽尽多不实,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阁下又何必自谦。”
皇甫剑南冷冷道:“我从不轻易为任何人拔剑,除非是我的仇人。”
他接着又道:“大哥,我们走!”
王凌波道:“你要走也可以,不过,要把你的剑留下。”
皇甫剑南道:“看来,今日你们是非要逼我出手不可了?”
谢东湖道:“正是!”
皇甫剑南道:“久闻你们剑法关外无双,却不知是不是浪的虚名。”
谢东湖和王凌波对望一眼,同时拔剑,剑光如匹练,向皇甫剑南刺去。
他们的出手,招式,身法竟全都一模一样,一个人就象是另一个人的影子。
他们的剑法迅捷轻灵,一剑刺出后,方向突然改变,剑光错落,如花雨缤纷,突听“哧”的一声,两道剑光竟又合二为一,闪电般刺向皇甫剑南的脸。
二人联手合击,剑势又如大河狂涛奔腾而来。
皇甫剑南出剑,只一剑,谢东湖和王凌波已是肩伤、剑折。
二人面色铁青,有谁能想到,他们的联手一击,竟挡不住皇甫剑南的一剑。
他们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就走。
他们来到海边,走到那艘崭新的乌篷船前,只见那艄公坐在船头,冷冷道:“我早说过,你们兄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可你们就是不服气,现在总该相信了吧!”
第二天一早,宋明秋等人早早便来到了海边,海边果然停着一艘大船。
一群海边的苦力,赤着上身,露出古铜色的皮肤,阳光照在他们身上,汗珠滚滚而落,一个书童模样的少年正在指挥着他们装卸货物。
宋云啸走了过去道:“请问这艘船是否要出海?”
那书童道:“这是一艘去东瀛的商船,不知几位有什么事?”
宋云啸道:“我们要去‘千竹岛’,不知是否能行个方便?”
那书童道:“船是要经过‘千竹岛’,不过小的做不了主,要禀告我家公子才行。”
宋云啸道:“那有劳了。”
那书童道:“几位请稍候。”
过了盏茶时分,他从船上走了下来,道:“我家公子有请!”
就在此时,船上突然响起了清韵的琴声,。
琴声悦耳。
四人还未到舱门外,琴声便嘎然而止。
一个穿着华丽,长的很秀气,很斯文的少年,已站在舱门外含笑相迎。
他的笑容温柔而亲切,向四人长长一揖,微笑道:“佳客远来,未曾远迎,恕罪恕罪。”
宋云啸道:“承蒙不弃,能有一地容身,已是感激不尽,公子何必如此客气。”
那少年道:“能为诸位略效绵薄,乃是在下的荣幸,请!”
待四人坐定,他大声道:“杨霆,拿酒来!”
那书童恭声道:“是,公子。”
那少年道:“还未请教几位尊姓大名。”
宋云啸道:“在下宋云啸。。。。。。”
他又道:“这位是在下的义弟皇甫剑南。”
接着,他又将梅羞花和柳碧月的姓名说了。
那少年笑道:“原来这位就是皇甫少侠,‘天下第一庄’一战,已是名扬天下,大驾光临,当真是蓬荜生辉。”
皇甫剑南道:“不敢,还未请教主人尊姓大名?”
那少年道:“在下寒星。”
不多时,酒已送上。
酒,醇而美。
寒星举杯道:“请,各位请!”
夜。
船已行了两天,举目四顾,仍是海天茫茫,见不到一片陆地。
皇甫剑南出了舱门,只见天上星光映入海水中,天水相映,几乎令人分不出哪里是天,哪里是海。
他走上甲板,只见船舷旁痴痴的站着一个人,微仰着头,似乎在数着天上的星光。
轻轻的海风,将她的发丝吹的已有些凌乱。
虽然只是背影,皇甫剑南已看出她是谁了。
他悄悄走过去,走到她身后,忽然轻轻咳嗽了一声。
听到这声咳嗽,她才猝然转身。
是柳碧月1
满天星光,映上她的脸,也闪亮了她目中晶莹的泪珠。
皇甫剑南怔住。
柳碧月已转回头,看见他,急忙伸手擦干了脸上的泪痕,颤声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皇甫剑南道:“我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
过了半晌,他又道:“海上露重,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柳碧月垂下头,动也不动。
皇甫剑南道:“你怎么了?”
柳碧月默然良久,道:“我怕。”
皇甫剑南道:“你怕什么?”
柳碧月转过身来,泪已将流下,道:“我怕有一天你会离开我。”
皇甫剑南笑道:“怎么会,我答应你,永远也不会离开你。”
柳碧月泪已流下,此刻突然破涕为笑,道:“真的?”
皇甫剑南用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珠,将她拥在怀里,道:“当然是真的。”
柳碧月道:“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
皇甫剑南道:“什么事?”
柳碧月道:“其实,我的脸。。。。。。”
皇甫剑南截口道:“你不要说了,我在乎的是你的人,并不是你的容貌。”
柳碧月沉默。
星光更亮,风露也更重了。
皇甫剑南道:“我们回去吧!”
他轻轻推开柳碧月,却不禁大吃一惊。
她方才抱着的,那里是柳碧月,赫然竟是梅羞花!
皇甫剑南吃吃道:“你。。。。。。怎么是你?”
那“梅羞花”道:“我真的是碧月,其实我脸上也戴着人皮面具。”
皇甫剑南吃吃道:“那你们怎么长的一模一样?”
柳碧月缓缓道:“梅羞花是我姐姐,我们是双生姐妹。”
皇甫剑南道:“那你们怎么一个姓梅,一个姓柳?”
柳碧月道:“其实‘天下第一庄‘的柳庄主夫妇,并不是我们的亲生父母。”
皇甫剑南奇道:“那你的亲生父母是谁?”
柳碧月道:“我娘就是雪山龙女,而我爹。。。。。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只知道他叫梅一剑。”
听到“梅一剑”三字,皇甫剑南比刚才见到她的真面目更加吃惊,失声道:“我师父?”
柳碧月点了点头道:“不错。”
皇甫剑南道:“可是我从来没有听家师提起过此事。”
柳碧月道:“因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有了一对女儿。”
她又接道:“当年,梅。。。。。。你师父中了天山派的‘赤蝎粉’之毒,昏倒在雪山脚下,正好被家母所救,于是便在雪山上养伤,天长日久,二人都有了情意,半年之后,令师报仇心切,便离开了雪山,当时,家母已经有了身孕,但怕他心中有所牵挂,所以就没有告诉他。”
皇甫剑南道:“那你怎么又成了‘天下第一庄’柳庄主的女儿?”
柳碧月道:“我们那边有个习俗,双胞胎生下若都是男的或都是女的,其中一个就要送到外面去养。”
她语声微顿,又道:“柳庄主和家母本是亲兄妹,柳庄主原来有一个儿子,因为一次意外死了,于是我娘就将我送给了他抚养。”
皇甫剑南道:“那你们又怎么成了‘美人宫’的宫主?”
柳碧月道:“家母在生下我们姐妹之后,便将‘雪山派’的掌门之位让给了她的师妹,离开了雪山,去寻找你师父,但一直都没有他的消息,于是便在‘百花谷’归隐,至于‘美人宫’之名,是因为有许多江湖中人误入‘百花谷’,被我娘赶了出去,久而久之,才有了‘美人宫’之名。”
皇甫剑南默然半晌,道:“你是不是很恨我师父?”
柳碧月低头不语。
皇甫剑南道:“其实,家师也很挂念你娘。。。。。。”
他又道:“你不要以为我是在为家师说情,就在我初入江湖的时候,家师还一再叮嘱,如果遇到令堂的话,无论她要我做什么,我都不能拒绝,还说,他欠你娘的,实在是太多了。”
柳碧月道:“那他这二十年来,为何一直不肯露面,家母为了等他,伤心之下,以致心力交瘁,一夜之间,满头黑发都变成白的了。”
皇甫剑南苦笑道:“我想,家师一定有他不的已的苦衷。”
柳碧月淡淡道:“不说这些了,反正这些年我们都已习惯了。”
皇甫剑南换了一个话题道:“那你为什么要戴着人皮面具?”
柳碧月幽幽道:“我现在这个样子,谁见了都会对我好,那有什么稀奇,若我是以前那个样子对我好的,才是真的对我好,我之所以要戴着人皮面具,只是想找一个真心爱我,真正关心我的人。”
皇甫剑南道:“那我是不是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柳碧月嗔道:“你若不是,我也就不会让你见到我的真面目了。”
皇甫剑南看着她,似已瞧的痴了。
只见她瘦瘦的瓜子脸是那么的苍白,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眼帘,看来更是楚楚动人,我见尤怜。
她也凝注着皇甫剑南。
星光渐渐朦胧。
没有别人,没有别的声音,只有轻轻的呼吸,温柔的呼吸。
现在无论说什么都已是多余。
也不知过来多久。。。。。。
柳碧月笑道:“记得吗?自从我们成亲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说这么多话。”
皇甫剑南道:“是吗!”
两人相视一笑,满天星光,都似已融入了这一笑里。
皇甫剑南突然拥抱着她,轻抚着她的秀发。
在这一瞬间,这个世上似乎只有他们两个人。
生命也仿佛就是为了这一刻而存在的。
过了半晌,走道里突然响起了一阵极轻微的脚步声。
皇甫剑南皱了皱眉,轻轻一拉柳碧月的手,闪身躲在了阴影中。
只见一人缓缓走上了甲板,赫然竟是寒星!
夜色已深,他一个人来这里干什么?
寒星站在船舷旁,抬头看了看天色,已快三更了。
过了盏茶时分,他突然轻轻拍了三下手掌。
掌声虽轻,但在静夜之中,还是远远传了开去。
寒星掌声方落,船前不远忽然冲起了一道水柱,水柱里挾着一条人影。
只见他凌空一个翻身,人已稳稳落在船上。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水靠,背负双手,面向大海。
寒星恭声道:“见过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