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阵尖叫声传来，我抬头望天，整个人都僵住了。

    一个人影飞快地从天上落下来，橙红色的消防气垫收了一半，那个人像折翼的鸟儿一样，在半空中化了个弧线，然后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有人坠楼了！

    “有人跳楼了！”在场的人一下子蜂拥而去，这时候救护车才开到门口，很快被人拦了下来。

    远远望去，一个黑影趴在消防气垫上，软的像一滩烂泥。

    那一瞬间，我的脑海里闪现出很多很多的画面。

    穿着青色棉质长裙的女孩，头发如云朵一般堆在肩上。她直直的跌落在教学楼下面的大理石广场，鲜血红的发黑，染红了她的头发和衣裳，一点一点的蔓延至大理石上。

    我正想用手去抓她胳膊，她却狠狠地推开了我，“不用你假好心！”

    她下坠的身影像一朵飘然坠落的松子，落寞又孤独，在与这个世界作最后的诀别。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什么都听不到，但我能够看到一切都像是黑白默片一样回放：救护车的灯在旋转，几个白衣服的护士赶紧冲上上前救陈家南，用力地做心肺复苏……

    我一抬头，就看到霍岩站在面前，紧张地望着我。

    他可能是看出来了我的不对劲，立即走了过来。在碰到我的那一刻，我忽的伸手搂住他的腰，我听见自己崩溃的声音和悲怆的呜咽，“霍岩，她死了，她死了对不对……”

    我感觉自己在呼喊，在咆哮，“真的不是我！不是我！”

    我靠在他身上，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他似乎忽然僵住了，迟疑了两三秒，旋即伸手握住我的手背，温暖的手掌在我手背上用力摩挲。

    “乖，我知道，我都知道。有我在，你不要怕。”像安慰小朋友那样，不断地拍着我的背。

    如果说之前我和他还有什么隔阂，那么在这一刻，我知道只有他才能给我那种死心塌地的安全感。电光火石之间，我想起这些年经历的种种，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现在的心情，我只知道我只有抱紧他，有他在我身边我才不会害怕。

    其实我有严重的心理障碍，自从那天程兰兰死了，那个画面就一直停留在我的脑海里。我看不到任何颜色，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霍岩身上金属的腰带扣子贴着我的脸，冰冰凉的。

    他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我的头发，肩膀，不断地安抚我，“我知道程兰兰的事情，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知道吗？”

    我泣不成声地点了点头……

    等我哭累了，哭够了，霍岩才掰开我的手，弯腰下来同我对视。

    他的眼睛就像是有魔力一样，像最沉沉的大海，让我一下子安定了下来。我闭上眼睛，激动地去叙述那一切：

    “那天，她想推我下楼，让我和她一起死。可我不想死，我还有我的梦想，我还想做律师，还想出人头地……我劝她，我说生命很可贵，我们还是大好年华，为什么要去死。可是她不听我的，她说她和她的宝宝在另一个世界会过得更幸福的，我既然是她最好的朋友，为什么我不和她一起去？”

    那种绝望感现在想起来还令人窒息。

    “然后，我们两个就在楼顶发生了争执，她脚一滑，我们两个人一起掉下了楼。运气好的是，我扒住了墙的外沿，靠着全身的力气，一点一点的爬了上来。”

    这样凌乱的记忆，自己说出来之后，反而觉得轻松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