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想从你身边带走一个人,无论你怎么努力去挽留,都是徒劳。
两个月的化疗还没结束,外公就走了。
我甚至还记得小时候,他带着我在马路边摆摊给人修理自行车。外公手艺特别好,总是三两下就能把自行车修好,我跟在他身后,可骄傲了。
修车行的露天的,旁边有一个小小的花圃,花圃里有一只长颈鹿石雕。空闲的时候,外公就把我高高举起,抱到它的背上玩骑马游戏。
我怎么都想不明白,那么聪明又有力气的外公,怎么一下子就形同枯槁了呢?
我永远都记得外公下葬的那一天,下了很大的雨。天气灰蒙蒙的,一切都像是泼墨一般的灰白,跟我心里的悲伤一个颜色。抬棺的棺夫将棺木一点点放进事先挖好的坑位,可棺木太重了,最前面的棺夫年纪太大了,压根顶不住。
雨越下越大,冲击着坑位上的泥块往下滑,眼看外公的棺就要倾倒了……
我立即冲了过去,用尽全力,咬牙用稚嫩的肩膀扛起了圆木。
可能,外公想让我送他最后一程吧。
外婆看着平稳落下的棺木,不断地拍着自己的胸口,“幸亏是暑假,小洁回来了。不然,老头子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肩膀上传来的剧痛,没有让我皱一下眉头。
因为知道,外公不在了,我就是外婆的天。我不能让她失望、让她难过。
我缓缓地走到她身边,抱着她瘦小的身躯,极为认真地说,“外婆不哭了,等我在北城找到工作稳定下来,就接您一起去生活。”
那时候,我已经很久没见到霍岩了。
霍岩已经离开北城,去美国留学了。
就在这时候,一个穿着西装、戴着金链子的男人忽然冲进了人群来到我们面前。他是我外婆这边的一个远亲,叫陈兵。听说是青溪街上的混混,我不太熟悉,喊他一声表哥。
陈兵有点胖,宽大健壮的身躯扶着外婆,劝慰道,“阿婆,你就放宽心,阿公走了,你还有我们。我听说苏洁在北华大学念书?这种名牌大学,全镇都考不到一人,这很难得,我们一定要支持她。”
外婆擦了擦眼泪,没吭声。
“阿婆,其实我挺喜欢苏洁的,等她大学毕业,你就把她嫁给我吧。”这个远房表哥还是我七八岁的时候见过一次,忽然这么热情我有点受不了。
“我和苏洁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如果你把她嫁给我,我发誓不会欺负她的。”
“不……”正当我准备拒绝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
手机屏幕上的一串数字不断地显现,我握着手机,整个人都傻了——这是霍岩的号码。
他不是在国外念书吗?怎么还用这个号码?
我慌了,快速地接通了电话。
听筒那边先是短暂的沉默,随后他便像是隐忍着颤抖一样对我说道,“现在、立刻、马上,来北城机场,我要见你。”
霍岩的声音短促,带着愠怒。
我傻傻地看着手机,又是着急又是惊喜:他为什么会在北城机场?
“快点!”霍岩不耐烦地命令我,”两个小时,我只能等你两个小时。“
可是,我不在北城啊。
我一下子心酸了,眼圈热热的:我在千里之外的青溪镇,怎么可能两个小时就能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