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晏红昭连忙起身:“聂夫人。”
苏娩没想到房中还有其他人在,怔愣一瞬方才点了点头。不过才数日未见,苏娩整个人便又瘦了一圈,晏红昭估摸着,必定是她的尸身现世,娘亲为此悲戚不已。
苏娩本来不想来的。
段家人害死了她的女儿,晏红昭虽是毫不知情,可她如今到底也嫁进了段家,和他们才是一家人,她见了她心里难免有些别扭。
只是在这个时候,对方忽然不避嫌疑地邀她来见,她也恐是有什么要紧事,是以最终还是来了。
“不知晏姑娘找我过来,所为何事?”
“还请夫人先受我一拜。”话音未落,晏红昭便俯身欲拜。
苏娩哪会平白受她的礼,忙伸手将她扶起:“姑娘这是做什么?”
“……令嫒之事,我深感歉疚。”
只这一句,再多的她并没有说。
听她提到了聂昙烟,苏娩神色一滞,眼眶蓦地一热,她便怔怔地收回手,脱力般地坐到了椅子上。
苏娩长叹了口气,不觉落下泪来:“与你什么相干……”这都是段家做的孽!
“我既嫁到了这一家子,便不能说与我毫不相关,我心中实在感愧难安,想要尽力弥补一二。”她说着,伸手指向一旁的云林子,为她引荐道:“这是位顶有名的大夫,上次见过令朗之后我心中便有了计较,想着请了他来给令朗瞧一瞧。”
“您别瞧他年纪小,医术却十分了得。若能于令朗的情况有益,我心里也能稍稍宽慰些。”
苏娩点了点头:“晏姑娘有心了。”
她虽已收敛自己的表情了,但云林子还是眼尖地发现了她眼神中的狐疑。
他一生要强,哪受得了被人轻看,立刻想要向苏娩证明自己。
他走到苏娩面前静静地打量了她一会儿,然后朝她伸出了手,说:“你既信不过我,那不如让我给你把把脉,好让你瞧瞧我的医术到底如何。”
能让晏红昭特意带来见她,苏娩料想他是有些本事的,可这么小个人,到底能有多厉害的医术,她委实想不出。
这些年为了治好聂沉朗,也不知见了多少大夫,这个也号称是神医、那个也号称是妙手,可从来也不见一点效。
如今苏娩是半点希望也不抱,只恐拂了晏红昭的好意,她才叫云林子给她诊了诊脉。
她自个儿的身子自个儿知道,倒不似那些大夫说的那样病得如何如何,只是忧心思虑太过,纵然医的病却医不了心,也是无用。
云林子给她诊过脉后并不像旁的大夫那样开了一顿滋补的药材,他只小手一揣,说:“你没病,就是想得多、吃得少,今后反过来做就是了。”
少思,多吃,方能长寿。
这话倒引得苏娩端详起他来。
云林子静静站在那任她打量,问:“如何?现在我能去给你儿子瞧病了吗?”
苏娩想着便是死马当活马医也好,试一试料也无妨。
她倒没想过晏红昭会包藏祸心,暗中使坏,毕竟若换了谁想要使诈,总也得寻个让人一眼看过去就信得过的人,而不是一眼看过去就惹人怀疑的小孩子。
恐家里人觉得她是“疯了”,苏娩便也没有将云林子请回聂家去,而是叫人接了聂沉朗来东月楼,想先瞧瞧情况再说。
聂沉朗来时,一眼便看到了晏红昭,和上次一样,他一见了她便表现得十分亲切,不同的是,他这次却唤她作“昭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