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邺自认罪行,是他指使段绍棕去杀颜招娣灭口的,那段绍棕便罪不至死,而是被罚杖刑,打了二十大板,去了半条命。
颜招娣和段绍棕处境相似,本也该被打的,只是沈知寒念她尚且年幼,便姑且免了这顿板子。
颜招娣是死是活段家无人在意,但段绍棕被打得血肉模糊,可是心疼死蒋氏了,哭嚎声震天,可比给段邺守灵时哭的伤心多了。
沈知寒人既已来了,便在段邺灵前给他上了一炷香。
段邺的死他心里不是不存疑的,只是头先便有他病了的消息传出来,如今他死了似乎也说得过去,他便没有理由让仵作前来验尸。
至于那份丹书,他也找人细细验过,确是他本人的字迹无疑。
这桩案子,也只能就此结束。
唯一的好处便是,可以让聂家早些领回聂昙烟的尸身,好让她入土为安。
段绍桉等沈知寒上完香,回礼时说:“有劳大人走这一趟。”
“应该的。”沈知寒一张口便阴阳怪气起来:“段老爷走得突然,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
“……父亲他是含愧而死。”
“毒死了贤惠持家的儿媳妇,换我也要愧死的,哪还有脸继续活在世上。”
段绍桉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根本不敢接话,只将头埋得愈低。
沈知寒的视线在灵堂中转了几转,又道:“听闻段老爷死的那日,他的一名爱妾也一道去了?”
“是。”听他问起,段绍桉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不知是怎么死的?”
“撞柱而亡。”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可真是个痴情的女子啊。”沈知寒语气幽幽的感慨道,说完却又忽然话锋一转:“若换了我怕是没这般骨气,大好的年华,又是在这样的人家,好吃好喝的活着不香吗?”
顿了下,沈知寒又“哎呀”一声,猜测道:“之前听闻段老爷对这位姨娘颇为宠爱,难不成她是怕段夫人因此记恨她,如今趁着段老爷死了好随意摆弄她,所以才干脆一死了之?”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呢?”沈知寒无辜地眨了眨眼,仿佛在说“这不是很顺理成章的事情吗”。
“……沈大人说笑了,家母素来驭下宽厚,断不会如此。”
“是吗。”
沈知寒轻飘飘地低语一句,莫名听得人火大。
段绍桉恐他再待下去还不知又要出多少惊人之语,便道:“原该请大人正厅稍坐的,只是一来家中人丁稀少,恐怠慢了您;二来大人公事繁忙,下官也不敢打扰。”
他这话字字句句都似在为沈知寒着想,他若再留未免不知趣儿,可若就此走了,倒似段绍桉招待得周到似的。
笑意微敛,沈知寒淡声道:“不敢坐,恐打扰了你。”
“……大人就是爱玩笑。”
沈知寒心说谁跟你俩玩笑,看不出老子烦你嘛!
口中却道:“告辞了。”
说完,他抬脚离开。
段绍桉忙不迭相送:“您慢走……”
结果他话音还没落下呢,就见沈知寒突然停下了脚步,恍然道:“对了,方才来时瞧见少夫人身体抱恙,不知可有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