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一般跃起,又轻盈落下。
他又折回去,走到她的身后,抱着她的腰,将她重重往上托举。
昭蘅陡然离地,吓得轻呼出声,侧眸看到是李文简,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忙伸长了手去够树枝。
一连折了好几枝沉甸甸的杨梅,她才小声说:“好了,殿下。”
李文简这才慢慢把她放下来,落地的那一刻,她险些站立不稳,下意识地抬手攀拉着李文简的手臂。
李文简也没松手,双手搭在她的后腰,扶着她慢慢站稳。
“这树也太高了。”昭蘅垂下头,小声说。
李文简“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李南栖拍着手夸赞李文简:“皇兄你好厉害,抱得动阿蘅姐姐呢!”
昭蘅抿了下唇,腰侧火辣辣地发烫,她摘了一粒杨梅塞到李南栖的嘴里。
“哇,好甜!”
“走吧,再去山上看看。”李文简笑着深看了她一眼,负手继续往前走。
昭蘅牵起李南栖默默地走在他身后,当她嘴里的杨梅快吃完的身后,她立马又摘下一颗塞到她嘴里,尽量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因为三公主今日来寺中祈福,寺内早先便清理的场地,前后没有人影,侍卫和宫女都远远地,一眼望不到头的山道好似只有他们三个人。
昭蘅一路上收获颇丰,不仅摘了杨梅,还看到一大丛沙棘,摘了几枝捧在怀里,打算晚上回去让薛嬷嬷给李南栖煮沙棘粥驱暑热。
不知不觉走到了山顶,夕阳霞色里李文简站在一块巨石旁俯瞰京城。
这里可以看到整座京城的风光,他们所住的宫城、东、西二市、南、北两集,环绕城墙的护城河……无一不尽收眼底。
多年前他也曾到此地眺望过京城的风光。
彼时战火刚过,他也还是个半大少年,刚经历过战火的京城,百废待兴,四面颓圮。
而那时,魏湛尚存于世,陪他登临高地,舒展胸臆。
他和魏湛更为年长,跑在前面,子韧和梁星延年纪更小,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
想到魏湛,他便有一种流云坠霞,清风静止的惋惜和痛心。
当年挚友亲人,有人散落天涯,有人阴阳相隔。
昭蘅捡了个树杈,又扯了一根缠在树上的柔韧的藤蔓,做了个简意的弹弓,躲在石后给李南栖打锦雀。
得益于小时候丰富的打猎经验,她的弹弓技术还不错,一连打了几只羽翼艳丽的锦雀。
用藤蔓扭了个简单的笼子,把鸟儿装在里面。
漂亮的鸟儿吸引了李南栖的注意力,她把鸟笼放在巨石上,蹲在那几只鸟儿面前,高兴地跟它们对视。
昭蘅看李南栖精神起来,心里也稍稍觉得欣慰了一点,一回头,看到李文简负手而立,望着山下繁华的京城出神。
她目光沉静地望着李文简,不知为何竟然从他的背影里品出落寞的气息。
每当他身上浮起这种落寞,她的心里就很难受。
她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发现他丝毫没有转过来的意思,别过头,看到面前的沙棘丛上停了一只蓝羽翠鸟。她半眯着眼,毫不犹豫地拉开弹弓,藤蔓间的石子“嗖”一声飞了出去,准确无误地打中鸟腿。
它“吱呀”一声,朝丛中倒去。
李文简目光沉沉地望着逐渐亮起夜灯的京城,万家灯火涌动,如同天上星子坠落凡间。
曾经的不毛之地日益繁华。
“殿下。”
昭蘅朝他走过去,李文简回眸,看向她。
昭蘅拉过他的手,将手中的鸟儿放在他的掌心。小小一团的鸟儿受到了惊吓,在他掌心蜷成一团。
“这是什么?”李文简问。
昭蘅声音轻柔:“打给您玩儿的。”
李文简望着昭蘅,整个人突然愣在那里。
“哄小孩儿呢?”
昭蘅抿唇含笑望着他,柔声说:“我只知道殿下不高兴了。”
李文简望向昭蘅,暮色霞光里,她的发丝都落满温柔晚霞。
他晃了一下眼,问:
“我能亲你吗?”
作者有话说:
阿蘅:殿下不高兴了,打只鸟儿给他玩玩儿吧。
李狗子:打鸟给我玩儿还不如玩儿我的……
亲妈:非法捕猎是违法的,请大家不要效仿野外求生达人蘅野外捕鸟吼……
第47章
旷野阒然无声, 昭蘅立在绚烂的落日里,一时怔愣在原地,手里捧着的鸟儿缓了过来, 忽然拍了拍翅膀,振翅飞远。
“什么?”昭蘅怀疑自己听错了。她低下头, 视线落在地上的影子上。她戴着苇环,一圈插着鲜艳的花枝,在傍晚的微风中轻轻颤抖。
昭蘅手臂忽然被李文简扯住,整个人向他倒去,猝不及防掉入他的怀里。
昭蘅结结实实跌伏在他的胸口, 她受到惊吓, 檀口微启,唤他:“殿下……”
于弥漫的橘色橙阳下,李文简俯低下身,轻轻吻上她的唇瓣。
昭蘅下意识抬手推抵他的靠近,他握住她蜷缩微颤的指尖,用温厚的手掌将她的手包裹, 轻轻摩挲。
没有上一次的凶狠激荡, 他很耐心温和,像品鉴美好的东西。
昭蘅愣住了, 半天没能动一下, 显然是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亲吻吓了一跳。
她仰着脸望着他,清澈如水的眼波里倒映出他的身影。
微风中,她的呼吸渐渐有些艰难。
过了许久,李文简才松开她。
她眼尾洇着一点红, 眼睫微潮, 错愕地盯着他的眉心, 喘息微急。
垂下眼睑,低声道:“殿下不是君子。”
李文简抬头望她,见她鬓边的发丝在风中轻颤,屈指拢到她的耳后。
“你不回答,我以为默许了。”李文简狡辩,浅浅露出一点笑。
“您!”真是不讲道理。
昭蘅面嫩,听了他的话,颊边就浮起霞色来。她才不想在他面前脸红让他暗地里笑话,讪讪地低下了头,撇下他跑去找李南栖。
李文简转过头看向天外,霞光大作,将远山都染成了红色。
昭蘅和小八又去追山鸡了,笑得恰如这晴朗好风日,朗朗的笑声给人一种分外安定和舒心的感觉,他心里的阴霾也跟着散了一半。
天快黑时,李南栖才恋恋不舍地准备下山。
山上太好玩儿了,野花好好看,打鸟也好好玩儿。她一只臂弯里抱着果子,一只臂弯里抱着花,手上还提着只简易的鸟笼子,跑得格外欢快。
小孩子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不需要很多华丽的珠翠点缀,一片新奇的叶子,一枚奇异的果子就能赢得他们的欢心。
回到寺里,已经过了开斋饭的时辰。
三公主晚上的法会都开始了,李文简匆匆吃了几口斋饭,便先去正殿法会祈福。
昭蘅则先陪着李南栖用晚膳,她年纪小,晚上睡得早,就不去法会了。
寺里的斋菜都很简单,李南栖累了一下午,也不挑食,抱着碗筷就扒拉了一大碗。
山里的夜晚永远和安静沾不上边,林间的鸟儿发出悠远的啼鸣,还有田间的蛐蛐儿、池边的青蛙、树上的蝉鸣,还有各种叫不上名字的小虫子发出越来越多细小的声音,在夜里喧嚣。
山间无冰,昭蘅还是将竹床放在院子后门,门大大敞着,凉风穿过缝隙,吹在身上,比冰鉴还凉快。
李南栖坐在昭蘅的身边,她把最喜欢的那只蓝鸟也放到床边了,说是晚上要看着它睡觉。
昭蘅躺在竹床上,捏着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却在想别的事情。
殿下将是突然来寺里的,寺中的寮房有限,早先根本没有预备他的住处。
那他今晚上是不是也要住这个院里?
刚想着,就听守在门外的薛嬷嬷唤了声:“殿下。”
李南栖一下子从床上翻了起来,惊愕地看着李文简大步走进院中。
院子里各间屋子的灯都熄了,唯有檐角和廊下挂着几盏风灯,夜风中摇曳,映得他投在墙上的身影也跟着晃动。
昭蘅起身,低头摸索着找鞋子。
“不用起来。”李文简隔着夜火,轻轻望了她一眼:“你白日里也累了,早些睡吧。我洗漱后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