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琛雪心里骂他几句,指了指街
边的小酒肆:“兄台,你看那边如何?”
奴儿杰末撇嘴,摇了摇头:“这个酒肆太过简陋啦!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奴儿杰末所说的地方在城东升平坊,路途有些远。
林琛雪只有一匹驴。
奴儿杰末看着林琛雪,搓了搓手,笑着说道:“小兄弟,我们俩一起骑着驴子去?”
林琛雪:“我的驴子体弱,不能坐两个人,兄台你坐上去罢。”
奴儿杰末说一声好,翻身上驴。
林琛雪走在他旁边,帮他牵着驴子。
奴儿杰末心里,对林琛雪的好感度又增加几分。
奴儿杰末带着林琛雪,在一家装修华丽酒楼前停下。
林琛雪抬头一看,酒楼牌匾上写着三个字:春满楼。
因为是白天,酒楼前并没有什么人。
林琛雪刚走进去,就发现不对劲。
这酒楼服侍的不是小二,居然是如花似玉、环肥燕瘦的女孩们。
那些姑娘身穿颜色娇艳的衣裳,妆容是林琛雪从未见过的漂亮。
她们有的坐在桌前,有的站在漆红的木柱后看她,投来的目光都有些奇怪。
林琛雪发现,这春满楼,居然是一座青楼!
林琛雪是在话本子里,知道青楼这种地方的。
青楼中的跑堂的,全是漂亮姑娘,男人来青楼消遣,便能叫个姑娘道屏风后面一起,或是唱曲,或是吃饭,或是睡觉。
林琛雪去惯了全是男人的酒楼,看到全是姑娘的青楼,不由得既新奇,又兴奋。
一个姑娘走过来:“客官,要酒吗?”
林琛雪看了酒单:“就要一壶松花酒。”
女孩笑着说道:“郎君这般模样,叫贵一点的酒又何妨?反正也不要钱的?”
“不要钱?”林琛雪愣了愣。
女孩:“我们春满楼原本也不是赚酒的钱,叫姑娘是另外要钱的。”
林琛雪兴奋的问道:“叫姑娘一起听曲儿,吃饭,行酒令吗。”
女孩为难:“这样也行,主要是睡觉的。”
林琛雪迟疑片刻:“还是付酒钱吧,我不能在外面住。”
一壶热气腾腾的松花酒端上桌,身穿绣花百蝶的女孩跪在他们身侧斟酒。
林琛雪:“谢谢姐姐。”
奴儿杰末眯眼,看着旁边的姑娘们。
这春满楼的姑娘,一夜千金的都有。
只可惜对面这小郎君,未必有那么多钱。
唉,他现在暂且无福享受,今晚少不得去苍蝇胡同的窑子里了。
奴儿杰末压下兴致,说道:“宫中有人说,只要我肯帮他做一件事儿,保我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
林琛雪故作惊讶:“大哥还认识宫中的人?”
奴儿杰末:“实不相瞒,我来自北狄,刚好楚国的劳什子将军来打犬戎,居然给我们国君送礼,要归顺我们北狄。”
“我本来是部落战士,后来大楚将军被抓了回去,就不打仗了,刚好我家里穷的没钱吃饭,便来到京城混饭吃,谁知我刚到京城,只是在墙根下睡了一晚上,第二日就有贵人找上了我。”
奴儿杰末:“贵人说,若我给什么劳什子将军案,提供口辞,他就包我一辈子吃穿不愁!”
林琛雪好奇道:“还有这种事?你提供了什么口辞?”
奴儿杰末笑道:“那楚国将军的军队驻扎在长留,竟然向我们北狄大王送礼!这不是通敌叛国是什么?”
林琛雪强忍着怒火:“当真是送礼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奴儿杰末:“我亲眼看见劳什子将军的车马在城门外,我们北狄大王,还带领全部族人出城欢迎他,这还会有错?”
林琛雪皱起眉。
若是父亲真的想要通敌叛国,他又怎么会如此大张旗鼓呢。
奴儿杰末自豪的说道:“大楚将军是归顺我们北狄,不是归顺犬戎那龟孙子,犬戎现在就是大大的不行!亏得他们还如此嚣张,成日的说他们是胡人最强!”
有什么东西,在林琛雪脑海中一闪而过。
奴儿杰末笑道:“宫中那个贵人说,只要我按照他说的做啊,今后的荣华富贵不会少。”
“这朝廷上的事情,我也不太懂,这大楚将军好像是贵人的死敌吧,若是他倒了,贵人在朝廷上最大的反对者,也就倒了。”
父亲的头号死敌?
那不是萧徇么。
林琛雪捂着被酒熏得发烫的脸,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
林琛雪带着一身酒气,回到房间。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萧徇的咳嗽声。
房屋内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并不刺鼻,反而有种清淡的好闻。
萧徇坐在案边,面前是如山的书本奏折,她抬起那双狭长的凤眼,深深望林琛雪。
“七郎去了何处?”
天寒蛊不仅会让人极度畏冷,也会大幅度提升嗅觉。
林琛雪身上的酒气,太过于刺鼻。
林琛雪喝多了酒,有些犯懒,没什么力气的说道:“闻着路边酒肆的气息极为香甜,便坐在那里喝了几杯。”
林琛雪的态度很敷衍,而且没有说实话,甚至没有认真看萧徇一眼。
萧徇敛眉,神色微沉。
林琛雪心里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
阿爷他到底在干什么?他不可能做出通敌叛国的事情,可为何到了北境之后却做出那种事来?又是送礼又是传信的。
林琛雪抓心挠肺,总觉得自己隐隐抓住了什么,但却什么都想不到。
金鳞卫的天牢。
人肉馅饼,炮烙点心,哪一样少得了的?最后一次见父亲时,父亲那残破不堪的十指,忽然浮现在林琛雪脑海中。
林琛雪正想着,忽然觉得胸口一阵发闷,脸色也惨白了些。
萧徇注意着林
琛雪的反应,问道:“七郎可是身体有不适?”
林琛雪:“旧疾,胸口堵闷。?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其实是裹胸缠的太紧,她又喝多了酒,才有点不舒服。
萧徇垂下眸,将书卷缓缓合上。
-
深夜时,天空中淅淅沥沥下起雨。
天寒蛊喜湿喜阴,每到下雨的夜晚便会发作。
萧徇侧身躺在床上,眉头紧锁,轻轻喘息。
林琛雪在净室沐浴时,听到窗外的雨声,心脏仿佛被揪着。
她沐浴完毕,穿着干净的外袍,果然刚到房间门口,就看见孟秋和立春焦急的脸。
立春看见林琛雪,急忙走了过来:“七郎,娘子的蛊毒又发作了。”
林琛雪愣了愣,快步来到床边,手腕运起内劲,快速封住萧徇气海穴。
萧徇蜷缩身体,微微睁开眼,湿润的眸盯着林琛雪,就像是羔羊般脆弱,丝毫没有反抗的能力。
林琛雪又迅速点住商曲、关元两穴。
穴道封锁,蛊毒蔓延的速度逐渐变慢。
萧徇沉默的闭着眼,脸上红晕未退。
她平复着过于紊乱的气息。
空气潮湿,萧徇难受的侧着身,只感觉热剂又在体内起了作用,异样的情潮漾起。
萧徇无意中抓紧了身侧的锦被。
孟秋端了药汤上来,林琛雪站起来接过去,低下头舀起一勺尝了尝。
汤药苦得林琛雪皱起眉,很难想象,萧徇是如何每日铁打不动吃这种东西的。
林琛雪轻轻吹了吹,给萧徇递过去。
林琛雪:“还是难受吗。”
萧徇全身酸软,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水,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双眸透着压抑的欲望。
已经是午夜,萧徇仍然难以入眠。
转眼间又过去两个时辰。
房内点着清淡的沉香,烛影摇曳,光线昏暗。
萧徇闭眼锁眉,在渴望的深渊中辗转徘徊,又强行让自己克制,侧身躺在床上,白皙的脸泛着不正常的红,呼吸粘稠而湿润。
林琛雪坐在床边,看见萧徇的模样,隐隐觉得奇怪。
中天寒蛊的人,身体奇冷无比,但萧徇这样,分明是热的难受。
也许是蛊毒的什么副作用吧,林琛雪也没有多想,见身旁立春和孟秋急得直哭,忽然灵机一动,问道:“娘子有那么多书,不如我给娘子读书如何?”
这样,萧徇也能转移一下注意力吧。
萧徇的喘息声停了半晌,算是默许了。
林琛雪随后拿了一本萧徇放在桌上的书,翻开第一页,她看清楚上面的密密麻麻的文字,不由得皱起眉:“虞叔有玉,虞公求……”(1)
萧徇:“旃。”
林琛雪额头上冒出冷汗:“虞公求旃。弗献。既而悔之,曰:周……”(2)
萧徇皱眉,轻声道:“谚。”
林琛雪脸
色铁青:“周谚有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