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是商户们高昂热闹的叫卖声,百姓们穿行在宽大的长街中,各种嬉笑谈论。
长街两侧,屋舍鳞次栉比。
这里是繁华无比的东京城,是大炎的国都。
九五之尊的帝王就住在那座巍峨华丽的皇宫里。
马车里的男子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撩起车帘一角,眸光递出车厢,无悲无喜的望向那层层叠叠的宫殿群。
他语气很淡,笑得讽刺,“这么多年,我总算是回来了。”
张娘子红着眼,看着自家主上被折磨得体无完肤的身子,心中忍不住感慨。
是啊,蛰伏这么多年,主上终于能回来了。
再等等,假以时日,他们定能拨云见日终有时,守得云开见月明。
只是,主上的命太苦了,自从先皇后薨逝后,他终日惶惶,没有过过一日安生日子。
“主上,你身上的伤……”
“不碍事。”
“那三日后,主上还去卫国公府么。”
“人无信则不立,我既答应了她,又岂能失信于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张娘子闭上嘴不再多言,嘴角却微微一笑。
她心里很是喜欢傅嘉鱼那姑娘。
卫国公府将她藏得严严实实的,这些年,东京城里,各家都快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个可怜的孤女。
但她没忘。
她到现在仍能记得她母亲谢迎行商万里风华绝代的模样。
在整个大炎王朝,谢迎都是独树一帜的存在,以女子之身,走遍大江南北,做了大炎第一个女掌柜,为她们这些憋屈了几千年的女子狠狠的争了一口气!
如今主上能与傅姑娘成婚,对主上的大业而言,无疑也是一道强有力的助力。
……
卫国公府。
李祐将马鞭搁在桌上,刚脱下身上披风,便见那紫檀木的衣架上褪了一层薄漆。
黄花梨木的雕花大案上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
往日里,只要他一回来,这屋中必有一道亮丽身影。
那身影或坐在罗汉椅上,或靠在案几上。
偶尔那丫头等他等得累了,便百无聊赖的趴在书案上酣睡,而她的手边,必定会有她亲手做的糕点和羹汤。
若让她瞧见那落漆的衣架,必定会很快让人送新的来讨他欢心。M.XζéwéN.℃ōΜ
而今,架子落了漆,案上也没有她精心准备的吃食,皎玉堂的屋子里诡异的一片冷清。
他皱了皱眉,回头看了一眼朱方。
朱方同他一道回来,也不知府中什么情形,摸了摸鼻子,委屈道,“爷,怎么了?可是身子哪儿不爽快?”
“没有。”
“那属下先下去了。”
“等等。”
朱方停住脚步,“公子还有何事吩咐?可是江姑娘避子汤的事儿?爷放心,属下省得,已经吩咐玉人熬了药送去了。”
李祐并不担心江氏的事儿,只是想着傅嘉鱼,心头又开始烦躁起来。
他换了身慵懒的长袍,冷着俊脸坐到书案前,“叫九儿进来。”
九儿一直在皎玉堂伺候,很快便被被朱方叫了进来,跪在案头下。
大公子一向不近女色,又是振兴整个卫国公府的希望,府里的丫头都被宋氏杀鸡儆猴过,没有一个敢勾引大公子。
九儿容貌一般,安分守己的在皎玉堂伺候了两年,也只敢在外院儿伺候,平日里从不敢往主子爷的寝房和书房里随意走动。
只有濯缨阁那位过来时,她才能进来伺候倒倒茶水。
现下,坐在罗汉椅上的大公子黑着脸也不说话,九儿心下里一阵胆战心惊,却也玲珑聪慧。
大公子御下不严,不会无缘故找她一个小丫鬟麻烦。
此时心情不悦,定然不是因她犯了什么错,大概是因为濯缨阁那位。
自从为了救月落姐姐,濯缨阁那位在皎玉堂的院子里跪了一天一夜病倒后,算算时间,傅姑娘已经有五日没有如往常一般出现在皎玉堂了。
她试探道,“不知爷寻奴婢来可有什么要事?奴婢今日也没做别的,只收拾完书房后在院门外与濯缨阁里的周嬷嬷说了会儿话——”
果然,提到濯缨阁,主子爷的视线便落了过来,“说了什么?”
九儿松了口气,轻快道,“周嬷嬷说傅姑娘的病好多了,昨个儿夜里喝了药已经退了烧,今日晨起用了大半碗鸡丝粥才睡下,大半个下午都不见傅姑娘人影,想是姑娘睡得不错,身子也会很快恢复好的。”
李祐轻哼一声,绝想不到傅嘉鱼那样娇弱怯懦的性子竟敢背着他们所有人偷偷出府去见人,只道她病好了还使着小性子不肯来找他,难道当真被气狠了?
“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