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第2页)
容隐对上她的目光。
他薄唇微抬,眼底有淡淡笑意流转而过:“孤昨夜睡得很好。”
江萤愈发茫然。
而容隐也没有过多解释。
他带着她坐在窗前的竹凳上,执起木梳替她顺了顺昨夜睡乱的长发。
“若是般般不想礼佛,便在梳妆后下山吧。”
江萤轻轻应声,抬手想要接过容隐手里的木梳:“殿下交给臣妾便好。”
容隐却没有松手。
他的语声温和:“此处没有铜镜,还是孤来更为妥当。”
女子的发髻较男子的更为繁复。
江萤也担心她会将发髻梳歪,便也没再坚持:“那殿下梳个简单些的便好。”
容隐略微颔首。
他将江萤的长发挽起,梳好她往日里常梳的百合髻,便也重新束好发冠带着她从竹凳上起身。
简单地洗漱后,两人并肩走向山门。
江萤提裙步上轩车,而容隐步履微停,转身拿出银两交给守着山门的小沙弥。
他放轻语声:“替孤给观音庙添些香火。”
小沙弥双手合十,连声向他道谢:“阿弥陀佛。施主善心,菩萨必会保佑。”
容隐淡应了声。
在转首望向轩车,询问里面的江萤:“般般平日里喜欢吃什么水果?”
江萤坐在车内,此前并没有听见他与小沙弥的对话。
如今听到容隐问起,略想了想,便回答道:“臣妾喜欢吃樱桃。”
容隐轻轻应声。
他重新拿了张银票给小沙弥:“往后在供桌上单独添一碗樱桃。”
“若有人吃了,也不必追究。”
*
天光还未亮透时,轩车重新启程。
短暂地回到东宫后,便又载着容隐与江萤来到城西的吉祥戏班。
当江萤步下车辇,看见戏班的牌匾的时候,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殿下今日带臣妾过来听戏吗?”江萤忐忑道:“那剩余的公文可怎么办?”
容隐眼底思绪淡淡。
他留在长安城的时候,总是有处置不完的公文。
也因此数度冷落了般般。
但如今肃亲王之事在即,他随时都会被迫离开长安城。
因此手中的公务便也暂且分给了幕僚。
无法分出的几件,也在昨日里便处置完毕。
“公文已处置完毕,般般不必担忧。”容隐执起她的手,带她迈过戏班的门槛:“若夜里还有急报送来,也会有人处置。”
江萤羽睫轻眨。
想问他这个人是不是夜里的殿下。
但是话到唇畔又不敢开口,生怕是她会错了意。
更怕被夜里的殿下回想起来的时候借题发挥,找她泄恨。
想至此,江萤便也止住语声,仅是跟着容隐到上首的雅间入座。
此刻戏曲还未开场。
按照戏班里的规矩,每日的戏码皆是价高者得。
东宫从不缺银两,因此当女使将戏本送来的时候,容隐便转递给江萤:“般般今日想听什么?”
江萤接过戏本,略微翻看后,便看见新添的那支戏曲。
“牡丹亭。”她念出名字,又问送戏本来的女使:“这折新上的戏可好听吗?”
女使眉眼微动,笑得有些微妙:“自然好听。盛行之时,几令西厢减价。”
江萤点了点头:“那便这折戏。”
她将戏本递给女使:“你替我们起价便好。”
女使应声,拿着戏本往楼下去。
很快,戏台上起价声起。
起初是二两银子,渐渐加到五两,再到十两,十五两。
眼见着快要超出往常的价位,女使连忙回到雅间前叩门。
“隔壁的贵客加到二十两了,点名要听西厢记。”女使试探着问道:“两位可还要加吗?”
容隐将银票递给她:“不必再来询问。”
女使低头见是整整百两的银票,双目顿时一亮,也连连点头道:“确是不必再问了。我这便下去让他们再加,多余的稍后还给贵客。”
她说着便掩上槅扇,满脸欢喜地往楼下去。
台上叫价声再起。
起初的时候,江萤也没有太留意。
她端着茶水小啜两口,又随意尝了尝雅阁里的糕点。
吉祥戏班主要是唱戏。
做糕点的手艺自然普通,与东宫里的更是无法比拟。
这般普通的糕点,却令她想起昨夜容澈的话来。
他说,她做的糕点难吃。
比观音庙前的供品更难以下咽。
容隐不当着她的面说是不好开口。
江萤秀眉微蹙。
她在原地踌躇稍顷,终是将眼前的糕点递给容隐:“殿下尝尝。”
容隐没有拒绝。
他用过糕点,便启唇问她:“般般喜欢这里的糕点?”
江萤摇头。
她尝试着问道:“殿下觉得这里的糕点味道如何?”
容隐思忖顷刻,选择折中的答案:“差强人意。”
江萤愈发忐忑。
好半晌方轻声问道:“那比之臣妾做得又如何?”
容隐将这碟糕点放下。
“糕点好吃与否,各人所见不同。”他的语声温润:“般般又何必与旁人比较。”
江萤的羽睫轻扇了扇。
虽然她有些吃不准。
但她总觉得,既然以容隐的性情,没有直接说她做的糕点好吃。
那多半是……确实夸不出口。
但应当也不至于到容澈说的那等难以下咽的地步。
正当她这般想着的时候,叩门声再度响起。
还是那名女使进来。
这次她双手将银票奉还,面上也有些讪讪的:“两位贵客,隔壁的雅间出到二百两,您看……”
江萤微怔。
一折戏二百两,可谓是天价。
也不知道今日是遇到了哪位富豪权贵。
“要不还是算了吧。”江萤看向容隐:“就是一折戏而已,改日再来听也是一样的。”
“西厢记你已经听过。”容隐淡垂眼帘,重新取银票给女使:“再加便是。”
女使满眼震惊。
此刻也意识到今日是撞到了真正的贵客,连忙点头应声,提裙小跑着便往楼下去了。
这次的银两加得更快。
起初隔壁的雅间还是二十两二十两的往上加。
后来被逼得急了便是五十两五十两地往上抬,像是动了气性,非要将这折戏抢下不可。
很快戏曲的价格便要逼近千两。
连江萤都听得有些不安。
若是真为了一折戏豪掷千金。
传扬出去似乎也不太好听,恐怕会有损东宫的清誉。
就当她想要叫停的时候,隔壁的雅间里却先没了动静。
而他们的槅扇再度被人叩响。
这次的叩门声更急,更凶,听着不像那名女使。
江萤秀眉微蹙,正想着是否要出声询问,便听见女使焦急的声音:“这位贵客,您,您不能强闯……”
话音未落,槅扇骤然被人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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