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文”
孟子说:“施行仁政就会荣光,不行仁政就会受辱;现在一些诸侯不愿受辱却做出不仁义的事,这就好比讨厌潮湿却居住在处于低洼的地方。如果真的不愿受辱,最好的办法是看重道德,尊重士人,让有德行的人处在合适的官位上,有才能的人担任相当的职务;趁着国家太平安宁的时机,修明政治和法纪。这样,即使是大国,也一定会敬畏他了。《诗经》上说:‘趁着天晴没阴雨,把那桑根皮儿剥取,修理房门和窗户。这些下面的人们,有谁敢把我欺侮?’孔子说:‘做这首诗的人,大概很精通治国之道吧!如果能治理好他的国家,谁敢欺侮他!’现在国家很安定,却趁这个时候沉溺享乐。懈怠游玩,这是自找灾祸。祸与福没有不是自己找来的。《诗经》上说:‘永远配合上苍的安排,多福要靠自己寻求。’《尚书太甲篇》说:‘上天降下的灾祸还可以躲避,自己作下的罪孽就没法逃脱了。’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孟子曰:“尊贤使能,俊杰在位,则天下之士皆悦,而愿立于其朝矣;市,廛而不征,法而不廛,则天下之商皆悦,而愿藏于其市矣;关,讥而不征,则天下之旅皆悦,而愿出于其路矣;耕者,助而不税,则天下之农皆悦,而愿耕于其野矣;廛,无夫里之布,则天下之民皆悦,而愿为之氓矣。信能行此五者,则邻国之民仰之若父母矣。率其子弟,攻其父母,自有生民以来未有能济者也。如此,则无敌于天下。无敌于天下者,天吏也。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译文”
孟子说:“尊重有德行的人,任用有才能的人,让优秀杰出的人担当合适的职位,那么,天下的士人都很高兴,就希望在他的朝廷里求职了;市场上提供货栈,而不征收营业税,如果货物卖不出去,依法定价收购,不让它们积压,那么,天下的商人都很高兴,就希望到他的市场里做生意了;关口只是查问但不征关税,那么,天下的旅客都很高兴,就希望从他的道路上经过了;对农民只让他们出力租种公田但不收租税,那么,天下的农民都很高兴,就希望在他的田野上耕作了;居住民宅不收人口税和地税钱,那么,天下的百姓都很高兴,就希望成为他的百姓了。真能实行这五个方面,那么邻国的百姓就会像对父母一般敬仰他了。假如邻国的国君带领这样的百姓来攻打他,就等于是带着儿女来攻打他们的父母,这是自从有人类以来都没有成功过的事。这样,在全天下就没有敌手了。在全天下没有敌手的人,是奉天命治理百姓的人。做到这样却不能使天下归顺而称王的,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孟子曰:“人皆有不忍人之心。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矣。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治天下可运之掌上。所以谓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者,今人乍见孺子将入于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非所以内交于孺子之父母也,非所要誉于乡党朋友也,非恶其声而然也。由是观之,无恻隐之心,非人也;无羞恶之心,非人也;无辞让之心,非人也;无是非之心,非人也。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人之有是四端也,犹其有四体也。有是四端而自谓不能者,自贼者也;谓其君不能者,贼其君者也。凡有四端于我者,知皆扩而充之矣,若火之始然,泉之始达。苟能充之,足以保四海;苟不能充之,不足以事父母。”
“译文”
孟子说:“人都有怜惜别人的心地。先王有怜惜别人的心地,这就有怜惜人民的国政了。用怜惜别人的心地,实行怜惜人民的国政,治理天下就可以如在手掌上转动东西一样容易了。我说人都有怜惜别人的心地的根据是:如果突然间看到一个小孩就要掉进井里去,任何人都会产生惊怕同情的心理,这不是想借此跟孩子的父母攀交情,不是想借此博取乡族朋友的赞誉,也不是因为厌恶小孩的惊叫声才这样做的。从这一点可以看出,没有同情心的人,不是人;没有羞耻憎恶心的人,不是人;没有退让心的人,不是人;没有是非观念的人,不是人。同情之心,是仁爱的开端;羞耻憎恶之心,是道义的开端;退让之心,是礼仪的开端;是非之心,是智慧的开端。人有这四方面,就好比他有四肢。有这四方面却还以为自己不行,是自己伤害自己的人;他的君王有了这四方面,却以为他的君王不行,是伤害他的君王的人。凡是自己具备了这四方面的人,只要懂得进一步扩大它,充实它,那就好比火刚开始燃烧,泉刚开始喷涌。如果能发扬光大,就足以安抚天下的人民;如果不发扬光大,就连服侍父母也做不到。”
孟子曰:“矢人岂不仁于函人哉?矢人唯恐不伤人,函人唯恐伤人。巫匠亦然。故术不可不慎也。孔子曰:‘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智?’夫仁,天之尊爵也,人之安宅也。莫之御而不仁,是不智也。不仁不智,无礼无义,人役也。人役而耻为役,由弓人而耻为弓,矢人而耻为矢也。如耻之,莫如为仁。仁者如射:射者正己而后发;发而不中,不怨胜己者,反求诸己而已矣。”
“译文”
孟子说:“造箭的人难道要比造铠甲的人不仁爱吗?造箭的人就怕箭不伤人,造甲的人只怕铁甲衣不护人。巫师和木匠也是这样,巫师总想治好病,木匠总想人病死好请他做棺材。所以,选择一门技艺,不能不慎重。孔子说:‘与仁德一起相处就是美。选择了不与仁德共处的道路,怎能说是有智慧?’仁德是上天最尊贵的爵位、人们最安全的宅居。没有谁阻拦自己实行仁德,这是不聪明的表现。不仁德,不聪明,没有礼仪,没有道义,这种人只配做人家的仆役。做了人家的仆役却以此为耻,就像造弓的人把造弓当作耻辱,造箭的人把造箭当作耻辱。如果感到耻辱,最好是行仁德。仁德的人好比射箭:射箭的人先端正自己的姿势再射出箭去;射出去不中靶,不怪赢了自己的人,回过头来从自己身上找原因罢了。”
孟子曰:“子路,人告之以有过,则喜;禹闻善言,则拜。大舜有大焉,善与人同,舍己从人,乐取于人以为善。自耕稼、陶、渔以至为帝,无非取于人者。取诸人以为善,是与人为善者也。故君子莫大乎与人为善。”
“译文”
孟子说:“子路这个人,别人指出他的过错,他就很高兴;夏禹听了对他有好处的话,就向人施礼。大舜又要超过他们,把好的东西看成是大家所共有的,放弃自己的偏见,听从别人的正确意见,乐于吸取别人的长处来做好事。从耕种、烧陶器、打鱼一直到做天子,他的优点没有一点不是从别人那儿吸取来的。汲取别人的长处来做好事,这也是帮助、鼓励别人一道做好事。所以君子的最高美德就是帮助别人一道做好事。”
孟子曰:“伯夷,非其君不事,非其友不友;不立于恶人之朝,不与恶人言;立于恶人之朝,与恶人言,如以朝衣朝冠坐于涂炭。推恶恶之心,思与乡人立,其冠不正,望望然去之,若将浼焉。是故诸侯虽有善其辞命而至者,不受也。不受也者,是亦不屑就已。柳下惠不羞君,不卑小官;进不隐贤,必以其道;遗佚而不怨,穷而不悯。故曰:‘尔为尔,我为我,虽袒裼裸裎于我侧,尔焉能浼我哉?’故由由然与之偕而不自失焉,援而止之而止。援而止之而止者,是亦不屑去已。”
孟子曰:“伯夷隘,柳下惠不恭。隘与不恭,君子不由也。”
“译文”
孟子说:“伯夷,不是自己认可的君主不服务,不是自己认可的朋友不结交;不在坏人的朝廷里当官,不跟坏人交谈;在坏人的朝廷里当官,跟坏人交谈,他就像穿戴着上朝用的衣帽坐在烂泥和炭灰上一样难受。推广这种憎恶坏人坏事的思想,他要是跟乡里俗人一起站着,而那个人的帽子歪戴着,就会头也不回赶忙离开,因为他想到好像会玷污了自己。所以虽然有些诸侯花言巧语要来请他,他却不肯接受邀请。不肯接受的原因,是他不屑于接近他们。柳下惠不同,他不因为服务做坏事的国君而觉得羞耻,也不因为职务低微而感到卑贱;被举荐当了官,不隐藏自己的才干,但一定按照自己的原则办事;不能被举荐当官也不怨恨,处境困苦也不忧愁。所以他说:你是你,我是我,即使你在我身旁赤身裸体,但哪能就玷污了我呢?”所以跟谁在一起都悠然自得,一点都不失常态,挽留他不让走就不走。挽留他不让走就不走,这也是因为他觉得离不离开都无所谓。
孟子又说:“伯夷胸襟太狭,柳下惠不够严肃。胸襟太狭与不够严肃,都是君子不可学习的。”
孟子曰:“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三里之城,七里之郭,环而攻之而不胜。夫环而攻之,必有得天时者矣;然而不胜者,是天时不如地利也。城非不高也,池非不深也,兵革非不坚利也,米粟非不多也;委而去之,是地利不如人和也。故曰: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亲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顺之。以天下之所顺,攻亲戚之所畔;故君子有不战,战必胜矣。”
“译文”
孟子说:“天时的重要性不如地利,地利的重要性不如人和。譬如有一座内城三里见方、外城七里见方的小城,团团围住进攻它却不能取得胜利。包围进攻它,肯定选好了有利于作战的时令、气候,但是不能取胜,原因就在于有利于作战的时令、气候,比不上守城的人有地形的便利。又譬如另一座城,城墙并不是不高,城河并不是不深,武器装备并不是不锐利坚固,粮食并不是不充足,但是敌人一攻打,就弃城逃走,这又说明地理形势再好也比不上人心所向、上下团结重要。所以说:管辖百姓不能光靠划定国家的疆界,巩固国防不能光靠山川的险阻,威慑天下不能光靠武器装备的精良。符合道义的人帮助他的就多,违背道义的人帮助他的就少。帮助的人少到极点,连骨肉至亲都要背离他;帮助的人多到极点,普天下的人都会归顺他。用普天下归顺的力量去攻打连亲戚都背离的人,一定会胜利。所以讲道义的国君要么不打仗,如果打仗,一定会胜利。”
孟子将朝王,王使人来曰:“寡人如就见者也,有寒疾,不可以风。朝,将视朝,不识可使寡人得见乎?”
对曰:“不幸而有疾,不能造朝。”
明日,出吊于东郭氏。公孙丑曰:“昔者辞以病,今日吊,或者不可乎?”
曰:“昔者疾,今日愈,如之何不吊?”
王使人问疾,医来。孟仲子对曰:“昔者有王命,有采薪之忧,不能造朝。今病小愈,趋造于朝,我不识能至否乎?”使数人要于路,曰:“请必无归,而造于朝!”
不得已而之景丑氏宿焉。景子曰:“内则父子,外则君臣,人之大伦也。父子主恩,君臣主敬。丑见王之敬子也,未见所以敬王也。”
曰:“恶!是何言也!齐人无以仁义与王言者,岂以仁义为不美也?其心曰‘是何足与言仁义也’云尔,则不敬莫大乎是。我非尧舜之道,不敢以陈于王前,故齐人莫如我敬王也。”
景子曰:“否,非此之谓也。礼曰:‘父召,无诺;君命召,不俟驾。’固将朝也,闻王命而遂不果,宜与夫礼若不相似然。”
曰:岂谓是与?曾子曰:‘晋楚之富,不可及也;彼以其富,我以吾仁;彼以其爵,我以吾义。吾何慊乎哉?’夫岂不义而曾子言之?是或一道也。天下有达尊三:爵一,齿一,德一。朝廷莫如爵,乡党莫如齿,辅世长民莫如德。恶得有其一以慢其二哉?
“故将大有为之君,必有所不召之臣。欲有谋焉,则就之。其尊德乐道不如是,不足与有为也。故汤之于伊尹,学焉而后臣之,故不劳而王;桓公之于管仲,学焉而后臣之,故不劳而霸。今天下地丑德齐,莫能相尚,无他,好臣其所教,而不好臣其所受教。汤之于伊尹,桓公之于管仲,则不敢召。管仲且犹不可召,而况不为管仲者乎?”
“译文”
孟子准备去朝见齐王,齐王派人来说:“我本当来看您的,但患了感冒,不能让风吹。假如您能来朝廷,我就支撑着临朝办公,不知能否让我见到您?”
孟子回答说:“真不幸,刚好我也有病,不能到朝廷去。”
第二天,孟子到齐大夫东郭氏家里去吊丧。公孙丑说:“昨天以有病为由谢绝了齐王的召请,今天却又出去吊丧,恐怕不太好吧?”
孟子说:“昨天有病,今天好了,为什么不能去吊丧?”
齐王派人来探病,还带了医生来。孟仲子对来人说:“昨天大王有命令来,不巧他身体不适,不能上朝。今天他病稍好了点儿,赶紧上朝去了,不知他能不能赶到。”一面派了好几个人等候在路上,挡住孟子说:“请您一定不要回家,赶快上朝去!”
孟子不得已,只好到齐大夫景丑家里住宿。景丑说:“家庭里有父子,家庭外有君臣,这是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关系。父子间以慈爱为根本,君臣间以恭敬为根本。我只看到大王尊重您,却没有看到您尊敬大王的任何表示。”
孟子说:“嗨!这是什么话!齐国没有人把仁义的道理讲给齐王听,难道是因为齐人认为仁义不好吗?不,这是因为他们心想‘这国王哪里值得跟他谈仁义’罢了。那才是最大的不敬。而我呢,如果不是尧舜治天下的道理,就不敢在齐王面前乱说,所以齐国人没有一个比我更尊敬齐王的。”
景丑说:“不是,我不是说这个。礼书上说:父亲召唤,不能慢吞吞地说”好吧“而应说”是“并立即起身;君王下令召见,连马车都等不及套好就走。您本来要去朝见,听到齐王召见的命令反而不去了,也许与礼规不相一致吧。”
孟子说:你难道说的是这个吗?曾子说:‘晋国和楚国的富有,是达不到的。不过,他们凭仗他们的富有,我依靠我的仁德;他们凭仗他们的爵位,我依靠我的道义。我有什么可遗憾的呢?’如果没有道理,曾子难道会说这话?其中或许是有道理的。天下全都尊重的东西有三样:一是爵位,一是年龄,一是德行。在朝廷,最尊重爵位;在民间,最讲究年龄;辅佐时世抚养百姓,最要紧的是德行。怎么能够凭着爵位就怠慢年龄与德行呢?
“所以凡是大有作为的君王,一定有他不能随意召见的大臣;如果有事要商量,就主动到大臣那里去。他如果不是这样尊重德行爱好道义,就不值得跟他一起有所作为。所以商汤对伊尹,先向他请教然后任命他为大臣,因而不用费大力气就称王于天下;齐桓公对管仲,也是先向他请教,然后任命他为大臣,因而不用费大力气就称霸于诸侯。现在天下各国,国土大小差不多,君王的德行高低也差不多,没有哪一个国家能占上风,这没有别的原因,就因为只喜欢用听从他们教导的人做大臣,而不喜欢用能够教导他们的人做大臣。商汤对伊尹,齐桓公对管仲,就不敢召唤。管仲尚且不可以召唤,何况不屑于做管仲的人呢?”
陈臻问曰:“前日于齐,王馈兼金一百而不受;于宋,馈七十镒而受;于薛,馈五十镒而受。前日之不受是,则今日之受非也;今日之受是,则前日之不受非也。夫子必居一于此矣。”
孟子曰:“皆是也。当在宋也,予将有远行,行者必以赆;辞曰:‘馈赆。’予何为不受?当在薛也,予有戒心;辞曰:‘闻戒,故为兵馈之。’予何为不受?若于齐,则未有处也。无处而馈之,是货之也。焉有君子而可以货取乎?”
“译文”
陈臻问道:“以前在齐国,齐王送给您好金子一百镒,您不收;后来在宋国,宋君送给您七十镒,您收下了;在薛国,薛君送给您五十镒,您也收下了。如果先前不收是对的,那后来收下就错了;如果后来收下是对的,那先前不收就错了。上述两种情况,老师一定属于其中的一种。”
孟子说:“都是对的。当在宋国的时候,我要远行,按惯例对出远门的人一定要送点盘缠,当时宋君说:‘送给您一点盘缠。’我为什么不收下?当在薛国时,我有戒备不测的想法,当时薛君说:‘听说您需要防着点,所以送给您一点买武器的钱。’我为什么不收下?至于在齐国,就没有什么理由了。没有理由却送钱给我,这无异于拿钱收买我。哪有贤德君子可以拿钱收买的呢?”
孟子之平陆,谓其大夫曰:“子之持戟之士,一日而三失伍,则去之否乎?”
曰:“不待三。”
“然则子之失伍也亦多矣,凶年饥岁,子之民,老羸转于沟壑、壮者散而之四方者,几千人矣。”
曰:“此非距心之所得为也。”
曰:“今有受人之牛羊而为之牧之者,则必为之求牧与刍矣。求牧与刍而不得,则反诸其人乎?抑亦立而视其死与?”
曰:“此则距心之罪也。”
他日,见于王曰:“王之为都者,臣知五人焉。知其罪者,惟孔距心。为王诵之。”
王曰:“此则寡人之罪也。”
“译文”
孟子来到平陆,跟那里的大夫孔距心说:“如果您的兵士一天三次掉队,那您是否要开除他呢?”
孔大夫说:“等不到三次,我就要开除他。”
孟子说:“既然这么说,那么您的失职如同战士掉队一样,也够多的了。闹饥荒的年头,您管辖的百姓,年老体弱者中弃尸在山沟里的,年轻力壮者中失散到四方逃荒的,几乎上千人了。”
大夫说:“这不是我孔距心所能管得了的。”
孟子说:“如果有一个人接受了别人的牛羊并替他牧放,那就一定要给牛羊找到牧场与草料。牧场和草料找不到,就把牛羊送还给主人呢,还是站在一旁看着它们饿死呢?”
大夫说:“看来,这的确是我的罪过了。”
隔了些天,孟子去见齐王,说:“大王的城邑长官,我认识了五个。明白自己罪过的,只有孔距心。我给您说说怎么回事。”
齐王听后说:“这样说来,是我的罪过了。”
孟子谓曰:“子之辞灵丘而请士师,似也,为其可以言也。今既数月矣,未可以言与?”
谏于王而不用,致为臣而去。齐人曰:“所以为,则善矣;所以自为,则吾不知也。”
公都子以告。曰:“吾闻之也:有官守者,不得其职则去;有言责者,不得其言则去。我无官守,我无言责也,则吾进退,岂不绰绰然有余裕哉?”
“译文”
孟子对说:“您辞去灵丘城长官的职务而请求当狱官,似乎有点道理,因为当狱官就可以有机会向国王进言了。现在你当狱官已经好几个月了,还不能进言吗?”
向齐王进谏,却没有被采纳,就辞职离去了。齐国人说:“孟子为考虑的主意是好的,为他自己考虑些什么,我们就不清楚了。”
公都子把这话告诉了孟子。孟子说:“我听说过这话:有官吏职责的人,如果不能尽职责,就该离职;有进言责任的人,如果进言不能被采纳,也该离职。我既没有官职,也没有进言的责任,那么我的进退难道不是非常宽绰有余吗?”
孟子为卿于齐,出吊于滕,王使盖大夫王为辅行。王朝暮见,反齐滕之路,未尝与之言行事也。
公孙丑曰:“齐卿之位,不为小矣;齐滕之路,不为近矣,反之而未尝与言行事,何也?”
曰:“夫既或治之,予何言哉?”
“译文”
孟子在齐国当卿相,出使到滕国吊丧,齐王派了盖邑的邑令王做他的副使。王与孟子朝暮相处,往返于齐国到滕国的路途上,孟子却从没有跟王谈起过政事。
公孙丑说:“齐卿爵位,不算小;齐国到滕国的路途,不算近,但是一起往返您却不曾跟他谈过政事,这是为什么呢?”
孟子说:“既然有人已经在办那些事了,我还说什么呢?”
孟子自齐葬于鲁,反于齐,止于嬴。充虞请曰:“前日不知虞之不肖,使虞敦匠事。严,虞不敢请。今愿窃有请也:木若以美然。”
曰:“古者棺椁无度,中古棺七寸,椁称之。自天子达于庶人,非直为观美也,然后尽于人心。不得,不可以为悦;无财,不可以为悦。得之为有财,古之人皆用之,吾何为独不然?且比化者无使土亲肤,于人心独无乎?吾闻之也:君子不以天下俭其亲。”
“译文”
孟子从齐国到鲁国为母亲出丧,返回齐国时,在嬴城逗留。充虞问道:“前些日子您不嫌我没本事,让我负责督促木匠做棺材的事。当时事情紧急,我不敢打扰请示您。现在希望能向您请示:棺材的木料似乎太好了。”
孟子说:“上古时对内棺外棺没有尺寸规定,中古时规定内棺厚度为七寸,外棺厚度要相称。从天子到百姓,讲究棺木,不只是为了看起来美观,而是这样做,才是尽了人的孝心。礼制规定不能做,就不可以称心而为;没有财力讲究不起,也不可以称心而为。礼制允许又有财力讲究,古人都用上等木料做棺材,我为什么却不这样呢?再说棺材做得厚实些,不让死者遗体接近泥土,孝子的心里岂不就舒坦一点了吗?我听说过这样的话:懂孝道的君子决不会为了爱惜天下物力而在父母身上省俭。”
沈同以其私问曰:“燕可伐与?”
孟子曰:“可。子不得与人燕,子之不得受燕于子哙。有仕于此而子悦之,不告于王而私与之吾子之禄爵;夫士也,亦无王命而私受之于子,则可乎?何以异于是?”
齐人伐燕。
或问曰:“劝齐伐燕,有诸?”
曰:“未也。沈同问‘燕可伐与’,吾应之曰,‘可。’彼然而伐之也。彼如曰:‘孰可以伐之?’则将应之曰:‘为天吏,则可以伐之。’今有杀人者,或问之曰:‘人可杀与?’则将应之曰:‘可。’彼如曰:‘孰可以杀之?’则将应之曰:‘为士师,则可以杀之。’今以燕伐燕,何为劝之哉?”
“译文”
沈同以个人身份问孟子说:“燕国,可以攻打它吗?”
孟子答道:“可以。子哙不能随意把燕国让给人家,子之也不能从子哙那儿接受燕国。如果有这么一个士人,您很喜欢他,不跟国王说就私自把您的俸禄官爵给了他;那士人呢,也在没有得到国王命令的情况下就私自接受了您的俸禄官爵,那行吗?现在子哙、子之私相授受王位的事跟这有什么区别呢?”
齐国人攻打燕国。
有人问孟子:“你鼓动齐国攻打燕国,有这事吗?”
孟子说:“没有。沈同问我:‘燕国可以攻打吗?’我回答他说:‘可以。’他们就这样去攻打燕国了。他如果问:‘谁可以攻打燕国?’我就会回答他:‘是奉天命来治理百姓的人,才可以攻打燕国。’如果有一个杀人犯,有人问我:‘这人可以杀吗?’我会回答他说:‘可以。’他如果问:‘谁可以杀他?’我就会回答他说:‘做司法官的人,才可以杀他。’现在是一个与燕国一样无道的国家去攻打燕国,本不应该,我怎么会去鼓动他们呢?”
燕人畔。王曰:“吾甚惭于孟子。”
陈贾曰:“王无患焉。王自以为与周公孰仁且智?”
王曰:“恶!是何言也?”
曰:“周公使管叔监殷,管叔以殷畔。知而使之,是不仁也;不知而使之,是不智也。仁智,周公未之尽也,而况于王乎?贾请见而解之。”
见孟子,问曰:“周公何人也?”
曰:“古圣人也。”
曰:“使管叔监殷,管叔以殷畔也,有诸?”
曰:“然。”
曰:“周公知其将畔而使之与?”
曰:“不知也。”
“然则圣人且有过与?”
曰:“周公,弟也;管叔,兄也。周公之过,不亦宜乎?且古之君子,过则改之;今之君子,过则顺之。古之君子,其过也,如日月之食,民皆见之;及其更也,民皆仰之。今之君子,岂徒顺之,又从为之辞。”
“译文”
燕国人反对齐国。齐王说:“我对孟子感到很惭愧。”
齐国大夫陈贾说:“大王不要忧虑。您自己认为与周公相比,哪个更仁德而又睿智?”
齐王说:“嗨!这是什么话?”
除贾说:“周公派管叔监管殷商遗民,管叔却带他们反叛。如果周公明知管叔有反叛念头却派遣他去监管,这是不仁德;如果事先不知道而派遣他,这是不睿智。仁德与睿智,周公尚且没有完全做到,何况大王您呢?我愿意去见孟子作些解释。”
陈贾见到孟子,问道:“周公是个怎样的人?”
孟子说:“古代圣人。”
陈贾说:“他派管叔监管殷商遗民,管叔却带着他们反叛,有这事吗?”
孟子说:“不错。”
陈贾说:“周公是知道管叔会反叛却还要派遣他去的吗?”
孟子说:“周公不知道。”
陈贾说:“那么圣人也有过失了?”
孟子说:“周公是弟弟,管叔是哥哥,周公的过失不是情有可原的吗?况且,古代的君子,有了过失就改正,现在的‘君子’,有了过失却将错就错。古代的君子,他们的过失就像日食月食,百姓全都看到;当他们改正的时候,百姓也全都抬头望着。现在的‘君子’,哪里只是将错就错,而且为了掩盖过失还要制造种种借口。”
孟子致为臣而归。王就见孟子,曰:“前日愿见而不可得,得侍同朝,甚喜;今又弃寡人而归,不识可以继此而得见乎?”
对曰:“不敢请耳,固所愿也。”
他日,王谓时子曰:“我欲中国而授孟子室,养弟子以万钟,使诸大夫国人皆有所矜式。子盍为我言之!”
时子因陈子而以告孟子,陈子以时子之言告孟子。
孟子曰:“然。夫时子恶知其不可也?如使予欲富,辞十万而受万,是为欲富乎?季孙曰:‘异哉子叔疑!使己为政,不用,则亦已矣,又使其子弟为卿。人亦孰不欲富贵?而独于富贵之中有私龙断焉。’古之为市也,以其所有易其所无者,有司者治之耳。有贱丈夫焉,必求龙断而登之,以左右望,而罔市利。人皆以为贱,故从而征之。征商自此贱丈夫始矣。”
“译文”
孟子辞职回家。齐王去看孟子,说:“以前希望见到您而没有能够,后来能在一个朝廷共事,我很高兴;今天您却又要丢下我回乡去,不知道今后能够再见到您吗?”
孟子回答说:“我只是不敢向您提请求罢了,这本来是我的愿望。”
过了几天,齐王对时子说:“我想在国都中心地带送给孟子一幢房子,用万钟粮食来养他的弟子,使我国的官员和平民都有可以效法的榜样。你为什么不替我跟孟子说说!”
时子托陈子把这话转告孟子,陈子就把时子的话跟孟子说了。
孟子说:“是,时子又怎能知道这件事是不行的呢!如果我想富贵,我拒绝了十万钟的俸禄却接受一万钟的馈赠,这是我想富贵吗?季孙说过:‘子叔疑这人真怪!自己想从政,不被任用,就算了吧,又设法让他的子弟当官。人谁不想高官厚禄?他却偏要在升官发财当中又搞个人垄断。’什么叫垄断呢?古代做生意,用自己拥有的东西交换自己没有的东西,有关官员只要稍加管理就行了。有一个卑鄙的汉子在那里,一定要找个高处爬上去,东张西望投机取巧来渔利。人们都认为他太卑鄙,因此要征收他的税钱。征收商税,就是从这个贱汉子开始的。”
孟子去齐,宿于昼。有欲为王留行者,坐而言。不应,隐几而卧。
客不悦,曰:“弟子斋宿而后敢言,夫子卧而不听,请勿复敢见矣。”
曰:“坐!我明语子,昔者鲁缪公无人乎子思之侧,则不能安子思;泄柳、申详无人乎缪公之侧,则不能安其身。子为长者虑,而不及子思。子绝长者乎?长者绝子乎?”
“译文”
孟子离开齐国,在昼城过夜。有一个想替齐王挽留孟子的人,端坐好然后跟孟子说话。孟子不答理他,伏在小桌上睡觉。那人不高兴了,说:“我对您很恭敬,斋戒了一宿才敢来跟您说话,您却装睡不理我,那我再也不敢来见您了。”
孟子说:“坐下!我明白告诉你。从前鲁穆公如果不常派人在子思身旁表达自己的诚意,就不能使子思安心;而泄柳、申详这两位,如果无人常在穆公身旁称誉他们的贤能,他们就不能安下身来。你现在替我这老头考虑,却及不上和对待子思一样的待遇,是你要跟我绝交呢,还是我要跟你绝交?”
孟子去齐。尹士语人曰:“不识王之不可以为汤武,则是不明也;识其不可,然且至,则是干泽也。千里而见王,不遇故去,三宿而后出昼,是何濡滞也?士则兹不悦。”
高子以告。
曰:“夫尹士恶知予哉?千里而见王,是予所欲也;不遇故去,岂予所欲哉?予不得已也。予三宿而出昼,于予心犹以为速,王庶几改之!王如改诸,则必反予。夫出昼而王不予追也,予然后浩然有归志。予虽然,岂舍王哉?王由足用为善;王如用予,则岂徒齐民安,天下之民举安。王庶几改之!予日望之!予岂若是小丈夫然哉:谏于其君而不受则怒,悻悻然见于其面,去则穷日之力而后宿哉?”
尹士闻之,曰:“士诚小人也。”
“译文”
孟子离开齐国。尹士告诉别人说:“不知道齐王成不了商汤王、周武王那样的人,这就是孟子的不明智;知道齐王不行,却还要来,这就是贪图富贵。千里迢迢赶来见齐王,没有得到赏识所以离去,过了三夜才离开昼城,这多不爽快?我就是对这点看不惯。”
高子把这话告诉了孟子。
孟子说:“尹士哪能了解我呢?千里迢迢赶来见齐王,这是我自愿的;没有得到赏识所以离去,难道也是我的愿望?我是不得已。我过了三夜才离开昼城,在我心里还觉得太快了,当时希望齐王会改变主意!齐王如果改变主意,就一定会让我回齐国。我离开昼城,齐王没有来追回我,这样我才毅然决然有了回家的心思。尽管这样,难道我愿丢下齐王吗?齐王还是完全能够担当行善的使命的。他如任用我,那就不仅是齐国百姓安定了,天下的百姓全都会安定。我总希望齐王改变主意!我每天希望着!我难道是这样的小气人模样--向国君进谏没有被接受,就大发脾气,脸上显得愤愤不平,离去时非得把所有力气都使出来跑够一天路程才肯歇脚?”
尹士听了这番话,说:“我真是个没见识的小人。”
孟子去齐,充虞路问曰:“夫子若有不豫色然。前日虞闻诸夫子曰:‘君子不怨天,不尤人。’”
曰:“彼一时,此一时也。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其间必有名世者。由周而来,七百有余岁矣。以其数,则过矣;以其时考之,则可矣。夫天未欲平治天下也;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舍我其谁也?吾何为不豫哉?”
“译文”
孟子离开齐国。充虞在途中问道:“老师您好像有点不愉快的样子。以前我曾从您那儿听说:‘有德行的人不埋怨天,也不怪罪人。’”
孟子说:“那时是那时,现在是现在。自古以来,每隔五百年一定有个统一天下的圣君兴起,在这期间还必然有闻名于当世的杰出人才出现。从周代以来,已有七百多年了。从年头看,已经超过了五百年;从时势看,正该产生圣君贤相了。上天不想使天下安定也罢;如果想要安定天下,在当今世上,除了我还有谁能担此重任呢?我为什么不愉快呢?”
孟子去齐,居休。公孙丑问曰:“仕而不受禄,古之道乎?”
曰:“非也。于崇,吾得见王,退而有去志,不欲变,故不受也。继而有师命,不可以请。久于齐,非我志也。”
“译文”
孟子离开齐国,在休地居住。公孙丑问道:“当官不要俸禄,是古代传下来的原则吗?”
孟子说:“不是。在崇地,我第一次见到齐王,回来后就有离开的念头,后来虽然为卿也不想改变,所以就不接受俸禄了。后来打仗有军令,我不能要求离开。在齐国长久待下去,这不是我的意愿。”
滕文公为世子,将之楚,过宋而见孟子。孟子道性善,言必称尧舜。
世子自楚反,复见孟子。孟子曰:“世子疑吾言乎?夫道一而已矣。成谓齐景公曰:‘彼丈夫也,我丈夫也,吾何畏彼哉?’颜渊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公明仪曰:‘文王我师也,周公岂欺我哉?’今滕,绝长补短,将五十里也,犹可以为善国。《书》曰:‘若药不暝眩,厥疾不瘳。’”
“译文”
滕文公当太子时,去楚国,经过宋国,会见了孟子。孟子跟他说人性善良的道理,总是提到尧舜。
太子从楚国返回,又去见孟子。孟子说:“太子怀疑我的话吗?真理就只这么一条罢了。成曾对齐景公说:‘他是个男子汉,我也是个男子汉,我干吗要怕他呢?’颜渊曾说:‘舜是怎样的人?我又是怎样的人?有作为的人也可以像他一样。’公明仪曾说:‘周文王是我的老师,周公难道会骗我吗?’现在的滕国,如果把国土截长补短拼成方形,有将近方圆五十里,还是可以治理成好国家的。《尚书》中说:‘如果药吃下去全无晕乎乎的感觉,那就是药力不足,他的病是好不了的。’”
滕定公薨,世子谓然友曰:“昔者孟子尝与我言于宋,于心终不忘。今也不幸至于大故,吾欲使子问于孟子,然后行事。”
然友之邹问于孟子。
孟子曰:“不亦善乎!亲丧,固所自尽也。曾子曰:‘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可谓孝矣。’诸侯之礼,吾未之学也;虽然,吾尝闻之矣:三年之丧,齐疏之服,粥之食,自天子达于庶人,三代共之。”
然友反命,定为三年之丧。父兄百官皆不欲,曰:“吾宗国鲁先君莫之行,吾先君亦莫之行也,至于子之身而反之,不可。且《志》曰:‘丧祭从先祖。’曰,吾有所受之也。”
谓然友曰:“吾他日未尝学问,好驰马试剑;今也父兄百官不我足也,恐其不能尽于大事。子为我问孟子。”
然友复之邹问孟子。
孟子曰:“然。不可以他求者也。孔子曰:‘君薨,听于冢宰。粥,面深墨。即位而哭,百官有司莫敢不哀,先之也。’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者矣。君子之德,风也;小人之德,草也。草尚之风必偃。是在世子。”
然友反命。
世子曰:“然,是诚在我。”
五月居庐,未有命戒。百官族人可,谓曰知。及至葬,四方来观之,颜色之戚,哭泣之哀,吊者大悦。
“译文”
滕定公逝世,太子对然友说:“以前孟子在宋国跟我谈过话,我在心中始终没有忘记。现在不幸,遇上父亲亡故,我想让您到孟子那儿请教一下再办丧事。”
然友到邹国向孟子请教。
孟子说:“这个问题提得很好哇!父母的丧事,本当竭尽自己的心力。曾子说过:‘父母在世,据礼服侍他们;父母亡故,也据礼送葬,据礼祭祀,这就称得上孝敬了。’诸侯的丧礼,没有学习过;尽管如此,我却曾经听说过:守三年丧,穿缝边的粗布孝衣,喝稀粥,从天子到百姓,夏、商、周三个朝代都一样。”
然友回国汇报后,太子决定守丧三年。宗族长辈和朝中百官都不肯,说:“我们同一个祖宗的鲁国历代君王都没有守过三年丧,我们滕国历代君王也没有守过三年丧,到了你这代却违反常规,这不行。况且《志》这本书上说:‘丧事祭事按祖宗规矩办。’所以说,我们这个意见是有依据的。”
太子对然友说:“我过去没有好好学习请教,只喜欢骑马舞剑;现在亲戚百官对我不满,恐怕我难以在丧事中做到尽心尽力了。您再替我问问孟子吧。”
然友又到邹国问孟子。
孟子说:“唔。这事是不能求于他人的。孔子说:‘君王去世,太子把所有政务都交付给宰相,喝粥,面色深黑,到孝子的位子上哭丧。这样,大臣官吏,没有谁敢不悲哀,因为太子带头哭了。’身份高的人喜好什么,身份低的人一定喜好得更厉害。君子的德像风,小人的德像草,风吹到草上,草一定会随风向而倒伏。这丧事关键在于太子。”
然友返回滕国将孟子的话作了汇报。
太子说:“不错,这事的确决定于我。”
于是太子在守丧窝棚里住了五个月,没有发布什么禁戒和命令。亲戚百官很赞成。都说太子懂礼。到了安葬那天,四面八方的人都来观看。太子神色的悲戚,哭泣的哀伤,使吊丧的人感到很满意。
滕文公问为国。
孟子曰:民事不可缓也。《诗》云:‘昼尔于茅,宵尔索;亟其乘屋,其始播百谷。’民之为道也,有恒产者有恒心,无恒产者无恒心。苟无恒心,放辟邪侈,无不为已。及陷乎罪,然后从而刑之,是罔民也。焉有仁人在位,罔民而可为也?是故贤君必恭俭礼下,取于民有制。阳虎曰:‘为富;不仁矣;为仁,不富矣。’夏后氏五十而贡,殷人七十而助,周人百亩而彻,其实皆什一也。彻者,彻也;助者,藉也。龙子曰:‘治地莫善于助,莫不善于贡。’贡者,校数岁之中以为常。乐岁,粒米狼戾,多取之而不为虐,则寡取之;凶年,粪其田而不足,则必取盈焉。为民父母,使民然,将终岁勤动,不得以养其父母,又称贷而益之,使老稚转乎沟壑,恶在其为民父母也?
夫世禄,滕固行之矣。《诗》云:‘雨我公田,遂及我私。’惟助为有公田。由此观之,虽周亦助也。
设为庠序学校以教之。庠者,养也;校者,教也;序者,射也。夏曰校,殷曰序,周曰庠;学则三代共之,皆所以明人伦也。人伦明于上,小民亲于下。有王者起,必来取法,是为王者师也。
“诗》云:‘周虽旧邦,其命惟新。’文王之谓也。子力行之,亦以新子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