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市有很多茶楼，却鲜少见到这样奢华的，连侍应们都身着华贵的定制旗袍，身段软和得像江南的风。
此处不对外开放，连茶楼老板都名讳不详，据说不少政商界的名人常出入于此，连许致一也是第一回来。
层层叠叠的屏风如同山峦，整个雅间类深深庭院，竟折了好几回，一进深只隐约见隔断后褚小玉的身影，丝毫不知设宴主人是谁。
“您好，客人到了。”侍应女郎出声提醒。
褚小玉起身，绕过半盏屏风，笑眯眯地看着跟前两人。她已是四十余岁，徐娘半老，脸上充斥着科技填充的痕迹，僵得连笑都勉强——也难怪她息影良久，从演员的角度来说，这张不能做出任何表情的面孔是不配出现在荧幕上的。
“许经纪人，我还是第一次私下见你。”婷阅小说网
许致一同她简单握了握手：“您好，久仰。”
“不敢当。”褚小玉露齿笑起来，挤起两团硕大的苹果肌，“从前可听了不少许经纪人对我的评价，很难讲你今日的话是否真心。”
大抵是能力傍身，又或是GR的后盾，许致一不屑于蝇营狗苟，一向婉拒此类饭局，评论褚小玉的话也一句比一句难听，难免人家记仇。
许致一现在自然还是鄙夷的，耐不住段亦凯三天两头的恳求，才愿意亲涉局中，在此忍辱负重。
他递给段亦凯一个“都怪你”的眼神。
段亦凯连忙讨好。
“那是从前不懂事。”许致一挤出一个笑，段亦凯暗暗觉得比褚小玉的笑还要难看。“Anyway，现在还是需要前辈您的帮助，毕竟你也知道，GR现在不景气，段亦凯受伤后也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工作了，资源这一块儿……”
“只要老板满意，自然什么都好谈。”褚小玉落座，点起一根细烟，“现在有一部中外合拍的大制作在手上，能拿下的话翻身是迟早的事。”
如此直白赤|裸的权色交易，段亦凯听得瞠目结舌。
许致一从后背戳了戳，他才敢对上褚小玉的眼睛：“是是，谢谢小玉姐引荐。”
褚小玉满意地走近，挑起他下巴，仔细端详着段亦凯这张脸：“真人比镜头上好看，平时有没有健身？”
“有——”段亦凯话音未落，许致一谄媚地打断：“您可以摸摸看。”
真造孽啊，奴颜媚骨这套还得看许致一。
段亦凯在心里悲怆地闭上眼：“是的，您可以摸摸看。”
褚小玉也毫不客气，沿着段亦凯的肩、胸、腹、背抚摸一通，然后轻巧地笑了：“不错。”
遥记当时许致一来谈签约，段亦凯觉得他打量自己的眼神类似于考量某种商品，可眼下情况更糟，他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一个商品了，而是砧板上的一块肉，等着被瓜分蚕食。
“今儿我只是看看你们的诚意，老板最近出差，等他回来我再通知你们吧。”褚小玉又优雅落座，端起茶盏，“你们也坐。”
“那最近，除了这位老板，还有什么机会没有？”许致一颇为关心的样子。
这话让惺惺作态的女演员也不免失笑：“怎么，等不及？”
“倒也不是，现在公司给不到什么资源了，小段身上这也没点存货，他自己投资的戏资金还有好大一个缺口……确实也着急。”
“好。那你们等会儿随我一起去饭局吧，就是薛雾也在。”褚小玉瞥向许致一：“你不介意吧？”
“不会。”他合宜一笑。
饭局就设在茶楼的五层，褚小玉先上楼，段亦凯二人随后。
在电梯内，段亦凯咬牙切齿地跟许致一咬耳朵：“哥，怎么办啊，我还不想为艺术献身至此，你别真的把我送进去了——”
“不会。”许致一面色一沉，“我看他们还是警惕得很，可能得出入点饭局才能降低防备。不说别的，光是进出都得搜身检查，提取证据应该很难。”
“那……”
许致一：“饭桌上干不出太出格的事儿，出卖点色相，你哈。”
段亦凯黑线：“我又不喜欢男人，别把话说得这么云淡风轻好吗！”
“这是你非要入局的，我的牺牲就不够多吗？”
“叮——”
电梯门朝两边退开，露出电梯门前一道纤瘦的身形。
是薛雾。
“褚小玉说，你今儿也来，我还认为她胡诌呢。”薛雾话音淡淡。
许致一但笑不语，示意段亦凯先行，自己留在房门外，站在薛雾身侧。
“你既然知道我在，为什么还敢来？”薛雾追问，带着些末讥讽，“真是意外，你也有跌落凡尘的一天。”
“看得出来，你毫不悔改。”
“我没有什么需要悔改的。”
可她显然在说谎，手无处安放，只能假装整理自己的耳饰，垂下了眼睛。
许致一将一切尽收眼底，也错开眼风去，“现在你满意了吗？我也没得选，走上和你一样的路。”
“这本就是行业生态，大势所趋。”薛雾从兜里摸出一支烟，自顾自地点燃：“你我改变不了规则，就只能顺从，不是吗？”
“你是不是日复一日这样说服自己，才做得出这些事儿？”
她透过金丝眼镜，露出轻蔑的眼神：“怎么，需要我教你？”
“嗯，我现在可没法给自己洗|脑。”
像是时隔多年终于得胜了一般，薛雾终于绽开笑容，发自内心的：“那你得习惯了，经纪人的职责不就是捧红艺人，给他们更好的前程吗？难道我不知道崔泊京要遭遇什么吗？我都知道，可是我得装作不知道。而且我做了这些脏事儿，却不敢告诉任何人，生怕被他们发现泄密后，把我当成一枚用之即弃的棋子。”
许致一抬眉：“那很罕见，你竟然敢说给我听。”
“因为很快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薛雾深吸一口烟，烟头亮起长长的火光，“你也要分享我的担惊受怕了，我跟你分享一点秘密又有什么呢。”
“给我一支吧。”
她狐疑地看了他片刻，然后摸出烟盒，在他手上倒出一支。
许致一咬住烟尾，凑近薛雾借火。距离很近，近得几乎要燃起暧昧的温度，薛雾再一次清晰地认识到，她仍然对眼前人存有绮思，而这份感情让她不设防地说了许多。
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曾经高高在上的他，现在也要与自己共沉沦了。
“今天褚小玉说，有部中外合资的大制作，她可以帮我们联系到人要到资源。”
“嗯，原本这是想给崔泊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