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我的身体动弹不得，铜符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上官怀柔拿走了，扔到一旁的地上。冯骏把那瓶猩红色的液体灌入我的嘴里，一股铁锈味和苦涩味混合在一起的怪异味道瞬间让我的胃翻江倒海，我还隐隐约约闻到了一股花香。我尝试那他们全部吐出来，但只是把自己呛到了，最终还是被迫喝下了一大部分。

    “这是什么——咳咳——”我剧烈地咳嗽起来。冯骏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眼底满是嘲讽。

    上官怀柔莞尔一笑，金色的眼睛闪烁着：“这是冯骏研发的一点新玩具，你很快就会知道了。那么……回答我们，杨戬的计划是什么？”

    “杨戬没有计划……”我话音刚落，左臂上突然传来一阵宛如灼烧一般的剧痛，上面上突然出现了许多道交错在一起的血痕，仿佛有一把无形的匕首在我的皮肤上胡乱切割。鲜红的血痕微微发光，仿佛在熊熊燃烧的火焰。

    这不是普通的伤口，冯骏给我喝的到底是什么？

    “撒谎。”上官怀柔冷笑起来，“杨戬在哪里？”

    “我不知道！”这句是实话，但是我手臂上的血痕加深，温热的鲜血开始溢出来，浸湿了我的衣袖。剧烈的疼痛让我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人都有些模糊。

    “听说你在天光墟组建了一个反抗我们的团体？”

    “我没有！”我的右手上也出现了那种交织在一起的血痕，并且逐渐变深。血痕像蛛网一样向四周蔓延扩散，随后是肩膀，小腿。我已经痛得有点听不清上官怀柔的话了。

    交织的血痕。

    奇异的花香。

    我突然想起来，这种不明液体的花香很像彼岸花的气味，神农教授在上课的时候向我们展示过。那些交错的、弯起来的血痕，正好就像是一朵朵盛开的彼岸花。彼岸花在凡界的学名是石蒜，但是生长在凡界的石蒜只是普通的植物，唯有长在魔法界三途河畔的才是真正的彼岸花，花开叶落，带有毒性。

    为什么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呢？我好像看见过我浑身长满彼岸花的模样……是在哪里见过呢……

    “别撒谎，这些禁书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在私下教其他人？”上官怀柔的声音听起来非常遥远，我的校服已经被鲜血浸湿，又黏又闷，我满脑子都是自己身上的血腥味。

    上官怀柔的眼睛真漂亮，奇特的赤金色，似乎越来越鲜红了。

    “我们去——”话一出口，我狠狠地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头，舌尖的血腥味和刺痛让我重新反应过来，“我自己藏起来的，只有我一个人。”

    我身上那些彼岸花又开始燃烧了，我觉得它们已经嵌入到我的骨头里。不知道是谁的血滴在地上汇成了一个猩红的小水坑，我努力想了一下才发现那是我自己的。

    “你们查到了什么东西？”

    “查到了魔法……我什么都没查到，我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还有谁和你一起？多少人？里昂和林紫嫣也和你一起吗？”

    “只有我自己，我一个人！我一个人做的！”

    除了剧痛，我感觉不到任何东西，直到一滴温热的眼泪打在手背上，我才知道自己哭了。但是我不能说出来，不能让苏浅笑和CAMA的努力白费，一旦我说错一个字，其他人就会遭遇和我一样的折磨。

    “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在找——不——我——”

    冯骏的药剂似乎有无虚散的效用，我感到自己的大脑越来越不受控制地想要说出真相。我很庆幸自己提前喝下了无虚散解药，现在还能凭借仅存的意识对抗药效。

    然而每当我撒谎或者保持沉默时，我身上那些彼岸花就会越来越深，越来越多，仿佛有人用钝刀子一片一片剜下我的肉。我听见有人在尖叫，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那是我自己。

    504.

    “我服了爸爸！我说！我坦白！”这种凌迟一般的痛苦让终于忍不住大叫起来。

    上官怀柔抬起手，我身上的彼岸花暂时减缓了蔓延：“早这样不就好了吗？”

    “我本名萨诺斯，是泰坦星人口调查局的局长，宇宙人口太多资源不足，正在逐渐走向毁灭。我正在寻找六颗无限宝石，有了宝石的力量我只需要一个响指就能控制宇宙人口数量，实现可持续发展。V我50赞助我的救世事业！”

    身上的彼岸花仿佛在同一时间炸开，但是我却不受控制地大笑起来，紧接着脸上传来一片火辣辣的痛——原来是上官怀柔恼羞成怒地打了我一巴掌。

    太痛了，我的意识开始模糊，听不清也说不出完整的话，根本不知道上官怀柔在说什么，只看见她甜美又刺眼的笑容。我的大脑里仅剩下一个念头——不能说，不能说，所以我没有回答。

    “你和苏浅笑有什么关系？你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所以一起去偷禁书？”

    一片沉默。

    彼岸花开始长到我的脖子上了。

    好痛。

    好冷。

    救命。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意识稍微恢复了一点，隐隐约约听到了冯骏的声音：“……差不多了，别让她死了，药效已经到达极限，从她嘴里问不出东西……交代过现在不能杀颜韵，我们不能破坏他的计划。”

    “他”是谁？蚩尤吗？为什么现在不能杀我？我的头很痛，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了。

    他们好像又说了些什么，但是声音太遥远了，我听不清。之后上官怀柔轻蔑地笑了：“我当然知道不能杀她，我们还需要她。那你准备怎么处理她？”

    “扔这里就行，药效过了她就死不了，等那些人找到她之后自然会带她去治疗。不过别让她离开稷下学宫。”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走吧。”

    我最后看到的只有一片猩红，满目的红，就像我在交流季比赛里看到的彼岸花海。

    505.

    我看见了三途河和寂静的彼岸花海，我站在河边望着漆黑的河水。

    我脑海里总是隐隐约约地闪过些什么，我似乎明白了上官怀柔是什么生物。但每当我要细想时，那些彼岸花就变成灼热的火舌，飞快卷上我的身体，我不停地尖叫，却怎么也逃不掉。

    在猩红的火墙后，上官怀柔在阴影中朝我微笑，温柔又美丽，赤色的双眼就像火焰一样明亮。

    506.

    我已经想好了我的墓志铭：颜韵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反苏尚未结束，同志仍需努力。

    里昂和林紫嫣会继承CAMA，带领其他人把这项伟大的事业发扬光大，然后每年的清明节来烈士墓园纪念我的英勇牺牲。我的在天之灵会永远守护他们，看这盛世如我所愿。

    梦想是挺美好的，然后我就被痛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