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1.

    我发誓要把上官怀柔的骨灰扬得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但是林紫嫣告诉我CAMA有内鬼，交易要先暂停一下。

    “苏浅笑被带走的时候我就怀疑过，后来巡逻队在天光墟的埋伏让我更加确定CAMA成员里有人出卖了我们。”林紫嫣手里拿着自己的那枚铜钱，“我们已经练习过无数次，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把资料藏起来，就算当时逃走得很匆忙，也不至于刚好把写着你名字的课本留在现场，所以肯定是有人故意留下的。而且我们几个最后逃出去的时候刚好撞上了巡逻队，不可能同时出现这么多巧合。如果不是乌鸦守护神和克莱尔的帮忙，CAMA已经全军覆没了。”

    其实这一点我并不是没有想过，但CAMA的成员全部都是已经清醒过来的弟子，我只是难以相信会有人在得知真相的情况下依然选择上官怀柔。我仔细回想了一遍，对背叛者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想：“我大概知道是谁，但是我们没有确切的证据可以证明，如果直接在CAMA公开背叛者的事情或者把对方赶走，会引起大家的混乱甚至是互相怀疑……这样上官怀柔的目标就达成了。”

    “上官怀柔和背叛者也是这么想的，”林紫嫣露出每次她让寝室的老子画像跳起抖肩舞时的那种笑容，明媚又带着几分狡黠，“但他们不知道我在CAMA的铜钱上面留下了一点小魔法，如果有人告密，那么铜钱就会失效，并且显示出虚假的集会信息。”

    我马上单膝跪地为林紫嫣奉上一笼虾饺：“请问您有什么吩咐呢义母？”

    里昂把我重新提起来：“今晚老嫣会把背叛者引到天光墟，你打算怎么处理？”

    作为一个从小贯彻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的正直三好青年，我一直践行着礼尚往来的传统美德，有礼来就必回报。所以我决定给背叛者准备一个惊喜：“我们把已经看完的旧课本和用不上的禁书都放在老地方，然后把背叛者引过去。如果这次他没有告密，我们就向所有人说明真相然后把他逐出CAMA；如果他这次还是选择告密，那么他就自己想办法和巡逻队解释这一地的证据吧。”

    “听你的。”

    我们相视一笑，这一笑汇聚了我们阴冷狡诈和装逼的精华，墙上的画像看到之后争先恐后地逃出了画框。

    512.

    其实背叛者的身份并不难猜，那天晚上的集会是齐乐建议召开的，最后离开的是她和我们三个，而且我们离开天光墟的出口正好是她打开的，她本人却没有和我们一起离开。再多打听一下，就会发现齐乐在委员会里的职位越来越高。

    我们提前在天光墟里藏了一颗墨家工坊发明的千里眼，这种魔法道具能把其中一颗眼睛看到的景象传递给另一只眼睛，就像凡界的摄像头。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看见齐乐这一次又选择出卖CAMA的时候，我还是感到很难受。不过这种难受很快就在齐乐因为无法解释只有她一个人出现在这里并且周围还放着一堆禁书而被巡逻队怀疑后变成了愉快。

    根据能量守恒定律，齐乐被巡逻队当成违规弟子带走时的悲伤转化为了我们的快乐。

    如果齐乐是被控制的，我们一定不会责备她；如果她没有再三出卖我们，也不会自食其果被巡逻队带走。既然她是在清醒状态下选择背叛我们，那她就和上官怀柔一样是我们的敌人。也许齐乐害怕了，想要自保，也许她后悔加入我们，也许上官怀柔给了她想要的，但这都不是她把CAMA的所有人置于危险当中的理由。我和苏浅笑差点死掉，许多弟子遭受折磨，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我不能让其他成员也遭受这种危险。

    我看着手臂上那些彼岸花状的伤疤，又想到昏迷不醒的苏浅笑和冒着同样危险对抗上官怀柔的CAMA成员。怒气让我不小心把心里想的话和上面那些应该说出口的话放反了：“CAMA是我的灵魂寄宿之地，她有几个妈啊居然敢出卖我的灵魂源泉。这就叫孽力反馈现世报，我要让她和我感同身受。”ＷwＷ.ΧＬwＥй.coΜ

    “我们是不是应该更像个好人一点，比如换点正义一点的台词。”里昂提醒道。

    “啊，不好意思。”我赶紧补充，“我的意思是——做人要将心比心，换位思考，这件事对齐乐弟子来说非常有教育意义。希望她能够改过自新，重新做人，成为和我一样热衷于弘扬传统美德的三好青年。

    51.

    我们给CAMA的成员看了千里眼的录像，解释了背叛者的来龙去脉，大家纷纷鼓掌庆祝。连一刻也没有为被抓的齐乐哀悼，马上开始的是关于上官怀柔真实身份的讨论。

    我们要找的答案其实一直都近在眼前，只是之前没有找对方向，把它们联系在一起——

    514.

    《四大凶兽之：混沌传》

    “恶念一分为二，善念合二为一。”

    在比炎黄两帝还要早的时期，有一位掌握着上古秘术的术士，在这个混乱的时代守护着芸芸众生。

    但尽管他再过强大，也并非无所不能。终于有一天，战争打破了他苦苦维持的和平。这场灾难来自于他一直爱护和保护的子民，看着昔日的同胞开始自相残杀，变得面目全非，麻木不仁，最后甚至把刀指向自己，这位术士终于意识到：人性之恶才是战争的罪魁祸首，只要人性还有恶念，他的国度就不会和平。

    这位曾经最强大的术士对此无能为力，他心灰意冷地离开了他保护着的人民，去寻找能够消除人性之恶的办法。最终，他成功把自己的灵魂一分为二，将“善”与“恶”割裂开来，灵魂中属于“恶”的一半被驱逐，只留下属于“善”的一半。

    最开始时，“恶”只是一个灵魂碎片，没有实体，出于求生本能苦苦哀求对方放过自己。这位术士原本计划要把割裂出来的“恶”彻底消灭，可如今他的灵魂里只剩下了“善”，充满同情与宽容之心的他相信了“恶”的谎言，把“恶”放走了。

    “恶”就这样逃到了这个世界上，它带着那位术士的所有恶念四处流浪，于是它遇见了完整的灵魂——或者说人类。它从人类身上看到了和它一样的东西，那些东西是它的食物，能够令它变得更加强壮，于是它开始疯狂地成长。

    无穷无尽的人性之恶让它疯狂成长，“恶”不再是一个残破的，被分裂出来的破碎灵魂，它变成了一个以恶念为食的怪物。“恶”继承了人类的贪婪，它还需要更多，它想要变得更强大，直到能够把那个曾经把它抛弃的物种消灭殆尽。

    “恶”能够看到人类心底的欲望，然后再通过这些欲望诱发人类的恶念，把恶念无尽放大后以此为食。“恶”通常以人类欲望的投影的现身，变成他们内心渴望的完美的模样，被“恶”控制的人类会沉溺于虚假的幻象之中，无限放大心中的恶意并付诸于现实于是恶念又诱发新的生恶念，无穷无尽。

    如滚雪球一般，“恶”变得空前强大，它的魔力源源不断，它的影响范围越来越大。每一场战争都有它推波助澜，每一场悲剧后都有它的身影。最终，它成为了人性之恶的化身，只要人还有恶念，它就不会消亡。人的恶念越多越强，它就越强大，甚至拥有扭曲现实、思维、情感和记忆的魔力。

    人心险恶，邪念生影，影汇于形，始为混沌。

    于是，作为四大凶兽之一的混沌诞生了。

    混沌在历史上曾有过被打败的记录，它不会死，但是被它扭曲的现实和思维都会恢复，因此人们可能会缺失一些关于它出现时的记忆。关于它最早的记录是一个完美无瑕却又根本不可能存在的术士——轩辕飘雪，最后她被关进了九龙镇妖塔。这个故事流传下来时已经没头没尾，所以大家都只是当成一个夸张可笑的传说，像凡人一样把她称为玛丽苏。而混沌还有另一个著名的身份就是西方的“水蓝女神”，她的出现曾经导致英国魔法界一片混乱，据说哈利·波特也是它的受害者之一。

    515.

    啊，如果混沌不会死的话，那我扬了上官怀柔骨灰的梦想岂不是无法实现了？可恶！

    516.

    但是记载从这里开始就中断了，书里没有提到那位术士的结局，也没有提到打败混沌的方法，就这样戛然而止。我们只好找机会偷偷去请教蒲松龄教授。

    蒲松龄教授也向我们证实了上官怀柔就是混沌。他思考了很久，缓缓地回答：“不是没有记载，而是不能记载。混沌不同于一般的魔法生物，它以人的恶念为力量，无法杀死，只能驱赶。打败它的方法就是压制恶念，它失去了力量来源，自然就会消失。”

    “如果记录下混沌的历史和对抗方法，人类就会对此产生各种各样的念想，比如贪婪，又比如仇恨。这种负面情感会被混沌利用，日益膨胀，最终成为它恢复的食物。”

    “其次，如果打败它的方法流传下来，很可能会被有心之人利用。就像你拥有的那把剑——它的制作者就是得到了打败饕餮的方法，于是取了饕餮的血与骨，制造出了噬魂锁，导致生灵涂炭。所以对于类似四大凶兽这样的存在，魔法界并不会公开全部的资料，像这种不能随意流传出去的内容会被封存。”

    517.

    但我们还是有很多疑问：“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那位只剩下‘善’的术士去哪里了？为什么不公开混沌真正的能力？”

    “‘善’应该就最初打败混沌的人，但是他最终的结局没有人知道。”蒲松龄教授耐心地解释道，“魔法界不公开混沌的能力，也是因为不能公开，混沌的能力太过特殊，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险，每一个因为它而产生的念头都可能演变成它的食物。你想象一下，如果每个人从小就知道混沌的可怕力量，从小耳闻它的恐怖事迹，那由此产生的负面情绪会有多大？”

    我恍然大悟，又忍不住问：“可是‘玛丽苏’这个说法又是怎么来的呢？这不是凡人对作品角色的一种称呼吗？”

    “这个我倒是略有耳闻。”蒲松龄教授微微一笑，“混沌的影响不仅限于魔法界，还波及到了凡界，当混沌被打败后，它的影响也随之消失。一些凡人会保留混沌的记忆，但是凡人无法理解魔法，他们会在潜意识里混沌的事情当成作品记录下来，或者从中获得各种灵感。于是这些作者笔下出现了许多如混沌一般完美却不合理的角色——大部分都是他们在混沌的影响下，想象中的自己。如你们所见，这种角色被凡人称为‘玛丽苏’。”

    林紫嫣接过话：“我知道，这个称呼取自一篇197年的同人文女主角的名字，她叫MarySue，也是最早的‘玛丽苏’。”＊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