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可林见这人衣服破烂，面有菜色，想着这不是穷凶极恶之人，必定是有难处了，心稍稍放下，说：“兄弟，遇到难处了吧？”

    “给我点儿吃的，俺，俺不想伤人。”那男子十分警惕。

    “哇…哇…哇…”突然，老幺儿大哭起来。二嫂吓得一把抱住老幺儿，护住身旁的三凤儿。三凤双眼紧闭嘴唇发白。

    男子看着这一切，突然放开离儿，跪在地上痛苦地哭了。梨儿连忙跑回隐士怀里，男子哭着跪了下来，向前跪走两步，连连磕头说：“求求你们，俺闻着味儿来的。俺娘，俺娘要饿死了。”男子几乎说不下去。

    丛可林两步上前扶起男子：“我这儿有粥，先给大娘喝。”

    尹氏这边已经拿起勺子正往碗里盛。天已经完全黑透，黑暗中，二哥慌里慌张地跑了出来，边跑边低哑着嗓子喊：“杀，杀人了。”

    “啥？”这面丛可林扶着男子刚要坐下，一听连忙走过来，“怎么回事儿？快说说。”

    “那面，过小岗儿，我看见有火堆，就想着也有和咱一样的就想去看看……”

    那男子听了一把抓住二哥急了：“那！咋了？”

    二哥一愣看向丛可林一脸懵，似乎在问，这位是谁。

    丛可林还没等张嘴说话，那男子更急了：“到底咋了么？

    丛可林告诉二哥说这是过来寻求帮忙的兄弟，二哥听了接着说：“我看见火光，就过去了。看见两个人躺在地上，好像身上都是血。”

    “嗐！”男子一拍大腿转身奔入黑暗。

    丛可林看着惊慌失措气喘吁吁的二哥说：“二哥你在这儿歇会，我去看看。”说着抄起一把斧头追了上去。

    过了岗，丛可林就听见男子撕心裂肺的哭声，连忙加快脚步。近了，只见男子跪在一个老人身旁，老人的胸前血渍浸湿一片。男子抱着老人摇晃了两下，似是想起什么，慌乱四看，发现草丛中俯卧着一个人，连滚带爬地奔了过去。

    丛可林也慢慢走了过来。现场扁担筐里的东西被翻扔了一地。老人早已气绝。一个女人后背中了数刀，跪卧在地上。男子跑过去抱着女人翻了过来。女人怀里居然还抱着一个小婴儿。看样子比老幺大不了太多，但气息微弱。

    “他娘，他娘啊！”男子悲痛不已。

    怀中女人嘴唇嗫嚅。丛可林见状大喝：“弟妹还活着。”

    男子止住哭声：“他娘，啥？你说？”说着耳朵贴近女人嘴边。

    “秀儿，秀儿……”女人有气无力。

    男人这才想起：“对了，秀儿呢？”

    女人抬起手，无力地抱着怀里的孩子，头耷拉着，想要抬起来，却没有力气。她转动眼珠儿，看着男子使出全部力气：“秀儿，让匪……”说着咳出一口血来，连喘几口气，从男子脸上收回目光，看着怀中的婴儿，手无力地垂下。

    “啊——”男子长嚎一声。

    丛可林连忙走过去，抱起小婴儿。看了看眼神呆滞的男子，转身回到了自己家这边。

    大家见丛可林回来一拥而上。丛可林把那边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二嫂连忙抱过婴儿回了帐篷。

    二哥现在已经平复了，说：“咱们过去帮帮忙吧！”

    丛可林想了想，对大家说：“还是先吃饭吧，把火也息了。别再招来灾祸。”

    “对。”二哥点点头，“给那兄弟留一份儿。”说完，对可林说，“咱把这边安顿好再过去。”

    众人赶忙三下五除二地吃完晚饭。二哥和可林又观察了一阵，才向那小岗走去。

    走过小岗，火堆已渐渐熄灭，只剩零星的火星在黑暗中明明灭灭，正如那些逃荒的人对未来的希望。那名男子仍呆呆地跪坐在那里，怀中的女人了无声息。看着这惨烈一幕兄弟二人心里酸涩。

    丛可林走过去，将男子扶了起来。男子如行尸走肉，仍旧一动不动。丛可林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大娘和弟妹去了，可还有娃呀，兄弟。”

    男子听见说孩子，死鱼一般的眼睛动了动，原本干涸的眼眶润了润。他回头看了眼老娘、妻子，大手捂住眼睛，仰起头将所有悲愤咽下。

    丛可林从一边把扁担拿起来，递给男子：“入土为安，女人和孩子都在那面，咱得赶紧回去。”

    男子接过扁担，找了一块儿地，默默地挖了起来。

    丛可林和二哥也走过去，拿起自己的家伙事儿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