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栀
玉京坊,问月路。
一个穿麻衣短衫,包着头发的脚夫推着辆中等大小的手推车。手推车上面装着四个大木桶,他从远处走到哪泔水的馊味便蔓延到哪里。
这气味不仅行人受不了,脚夫自己也是在脸上裹了厚厚的麻布掩鼻。要不然神仙也得熏吐了。
路过行人遇见他无不躲避,连称晦气。
“站住!”
脚夫不快不慢的推着车,面前忽然横出了一队武骧卫。他们一举手将他拦了下来。
“干什么的?”武骧卫队长一手掩鼻,一手杵着枪将脚夫的泔水车往回怼了两步。
那馊味迎面而来,他们也是受不了。
脚夫经他们这一问惊呆了,他将推手往地上一放。在身上抹抹手哈着腰向前一指赔笑道:
“军...军爷,小的收泔水的啊。”
“收泔水?”武骧卫队长满脸狐疑的拿着铁枪头,咚咚的将每个桶敲了敲。传出的皆是满满当当的声音。
“收泔水怎么不夜里收,大白天的惹人晦气?!”
“军爷,这条街就小的一个人收。夜里收不完,就只能早点出车了。”脚夫赔笑道。
他点头哈腰的言行举止倒是挺像一个市井小民。
“你去看看桶。”队长拎出自己身旁的一个武骧卫令到。
“是。”这个小哥望着臭气熏天的泔水桶一脸犯难,但是即便如此也不敢不从长官的命令。他捏着鼻子上千对着脚夫令道:
“盖子打开!”
“是、是、是。”脚夫闻言,立马上前打开了其中一个大桶的盖子,将其向上抹了三分之一好让武骧卫看里面。
士兵的头刚凑上去就闻到一股令人上头如痴如醉的味道,让他终生难忘。他虽然匆匆一瞥瞥也的确是看清楚了,里面就是些剩菜黄汤。
如此此脚夫掀了4个桶盖子。他往里看了4次自己的胃里早已经是七荤八素的,翻江倒海了。
看完之后他捂着嘴,带着难以掩饰反胃的呕吐声,勉强的回应队长道:
“没问题,队长都是厨余剩菜。”
武骧卫队长听完了点头,但还是指着脚夫不依不饶的说道:
“你面罩拿下来。”
“好嘞。”脚夫扯下面罩,露出一副脏兮兮的面庞。霎一看长得还算端正,就是眼角下撇猥琐了些。
“叫什么名字?”武骧卫队长一边拿出通缉苏栀的画像对照,一边问道。
“小的叫刘德水,就住街尾石井旁边那一户茅草房。”脚夫点头哈腰笑着回应。
武骧卫队长反复对照,觉得除了鼻型有几分相似之外,眼睛嘴唇和脸型确实都不像。他多问了一句:“名牌拿来看看。”
脚夫闻言赶忙从腰间取下递了上去,上面的确是写着刘德水的名牌。
“赶紧滚赶紧滚,真是晦气。”武骧卫队长见罢将木牌丢了回去,领着人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上面交待了凶犯苏栀必定是一男一女两个人,这人独身看着又不像必然是不会多纠缠的。
“是是是,军爷慢走。”脚夫点头哈腰的对着龙骧送道。
眼望着这一队武骧卫继续前往街尾收缩筛查,脚夫知道自己已经成功的出了大理寺的封锁圈了。
他暗自吁了口气,凑到泔水桶边悄悄的说道:“娘子最难的一关已经过去了,请再忍耐几时。”这个便装成脚夫的男人竟然正是苏栀。
他的相貌受精心装扮,和他以前的模样已经大为不同,此等精妙的扮相已经和易容术无异了。难怪是一路的盘查都没人能够起疑。
然而他车上的四个大泔水桶里面确实都是满满的泔水,坊里的各路人马都又敲又看的确认了。怎么可能藏得下丽娘呢?
不等收到什么回应,苏栀便推着泔水桶,奋续力的向前继续前行。出玉京坊,再出东城区动作快点儿,今天夜里应该能逃出北京城了。
现为在他们俩相依依,官府的也要杀他们,苍狼众也要杀他们。苏栀虽然不知道丽娘为何会招至如此杀身之祸,他也不在乎。但是,就先前交手的经验来看,这些人可都是一等一的刺杀好手。
在京城这种人员复杂,各路好手云集的大都市里面,情况瞬息万变,以他一己之力想要保证两人都周全是万万不可长久的。
然而比起那些江湖刺客,在苏栀的眼里更加恐怖的是那个叫徐鹏的男人,能他的手下不仅人数众多武功高强,行出动时还有多个出乎他意料的设计。
先前他应丽娘的求要干掉这个男人,在已经提前获悉了诸多关于他的情报再加上时也运也,诸多意外条件之下,他差点得手了。
但那也已经是他唯一一次机会。在苏栀看来,敌明我暗,敌强我弱。他错过了唯一的机会,那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更何况在这个徐鹏的身边,还有那个传说中的破军排名前三之二的鹰三。
苏栀和鹰三素未蒙面,但他隐隐觉得这个男人的强大,可能非自己一人所能敌。若是这个人找到自己,哪怕单枪匹马。自己也绝不可能带着丽娘逃的掉。WwW.ΧLwEй.coΜ
索性还好,现在他和丽娘这两个新婚夫妇的运气,好像还没有用光。最难的一关,让他渡过去了,那眼下当务之急就是赶紧逃离京城这个是非之地。
苏栀这么想着,正浑身大汗淋漓的推动这辆大车。没利想到刚刚顺顺利利的走了两里地忽然这辆大车的前端忽然啪的一声,踏被人抬脚给踏停了。
苏栀以为又是碰了官兵捕快巡查,他笑着探出头装作市井小民的口吻谄媚的说道:
“三位爷,三兵爷,有何贵干呀。”在他眼前,这一硕壮,一儒雅,一乍乍呼呼的三个身着红蓝绿衣服的人,眼瞧着就有一股十分熟悉的感觉。
好像确实是在哪见过呢,但又说不上来。
“好家伙,老苏,终于又逮着你了。没想到你还真能跑出玉京坊这苍蝇都飞不出的地。能耐不减啊!”在苏栀的面前,正是阔别两天的断念帮三人。刺猬头的海水一脚踏在泔水车前,抱着双臂愤愤不平的带着气说。
自己和他相处了这么多年,这家伙居然一句话都不说拔刀就砍。这可太伤了海水弟弟的心了。
“这位爷是不是认错人了,小的叫刘德水就是个收泔水的。”苏栀恭恭敬敬抱拳,哈腰拱手道。
看见苏栀还在那演戏,海水急了劈头骂道:
“老苏你脑子秀逗了?我是海水!海水啊,你还搁那演。难不成我和你一起走了两年的黄河,那段又无聊又愚蠢的日子......那段又无聊又蠢的日子你不会都忘记了吧!”海水一边骂一边哽咽。
他十三岁就跟着夏目混了,到了今天已经是第十个年头。虽然他是帮里的老人,但是由于年龄小大家都喊他弟弟,他性格外向喜欢聊天。最近这两年和闷葫芦苏栀一起负责走黄河中段那节也许是全中原最危险的漕运,过着在船上一会上天一会下地的日子。
走漕运险的时候紧张,缓的时候又无聊。也许全天下只苏栀一个人能够坚持每天听他抱怨4个小时。
然而现在即便是那样深刻的兄弟情,也被他给忘记了吗?
“小的确实听不懂您在讲什么,军爷您认错人了吧。”苏栀面上笑着讲。但心里却是想,海水?似乎好像有这么一个人。苏栀那一提到人就生锈的脑子艰难的搜索着。
“你...”海水弟弟闻言大怒,就要捏起拳头上去揍苏栀,被夏目一手拦住了。
断念帮主左手带着孔雀翎右手持一尺白扇,笑着开口说道:
“老苏,是我们,夏目、潼宫、海水,这么快又见面了可别装失忆了。咱们来带你和二姐回家了。”
苏栀听到夏目的声音马上便明白,自己又被断念的这三人给找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