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名作？”

    “蛟瞳。”

    龙霖浅笑，说道：“倘若真是一个浮于浊世的无能赖子，此刻你应当不会向我提起他。”

    雀丹颬也笑了，“我父亲尚看不透我的心。世上知我者，唯天子龙霖。”

    “呵，快别说笑。”

    雀丹颬便认真往下说道：“这个蛟瞳参见龙王晸时，梳着一个特别油滑的脂粉客发型，右耳上的宝石耳钉十分刺眼，一身团花玫红与湖绿色的衣裤，抹着黑色的指甲油，说话还飞眼与勾小指。龙王晸与他说不上两句就开始乐，像是在看一名戏子。但是无论这个蛟瞳的表面功夫做得多么细致如微，无论他在脸上手上打多少脂粉，他掩饰不掉他一身好筋骨与一双关结如铁的手，脂粉客哪会有那样粗糙的手呢？”

    “嗯，继续往下说。”

    “何况，世人都知道开妓院最好去澜州这种锦绣富庶，贵人拥簇的地方。可是他将妓院开在哪呢？宛州白水城，那地方何止是鱼龙混杂，简直是险恶，那里充斥着毒药与军火贩子、各种用心叵测的巫士、杀人越货的强盗……三教九流无奇不有。他就混迹于那个鬼地方，十多年，你要说他只有表面上看起来的油滑与女气，龙王晸与屈阁老信。臣，不信。”

    是。龙霖用心点了点头，轻声念道：“宛州白水城。雀丹颬，你真是一个身在禁宫，心在天下的通达之人，不止是博学，更是博目了。”

    龙霖心中不由自叹道，当初不杀这个雀丹颬真是明智之举，比起复仇，远不如知人善用的益处更多。

    “臣还是那句话，知我者，唯天子龙霖是也。臣纵然蕙质兰心，若无人赏识，也不过是一支孤芳自赏的空谷幽兰。何况眼前赏识我的人，便是生知安行的君子呢？”

    龙霖微微皱起了眉头，侧目看了一眼雀丹颬，看他神情自然，并非刻意吹捧。

    “以后别这样说了，我并非龙王晸。”他浅笑。

    记得当年他们初见，他恭维他：雀丹公子坐知七曜历，手画三军势，冰雪聪明，雷霆精锐。现在还像是延续着当初的画面，依旧是恭维与讨好，有些地位、身份逆过来了，有些事情却变得没那么糟糕。

    雀丹颬也笑，一面认真点头，一面说道：“逗你几句，这一路好让你忘了伤痛与苦闷。你就当我此刻在拍皇帝马屁，等我们平安回到帝京，再问你讨一个大封赏，好吗？”

    雀丹颬难得显出稚气的言语，忽叫龙霖心头一暖，也让他怀念起兰玥。

    他不由得暗暗心想：倘若我们生在一家便好了，天生便是兄弟，又何来那些恩怨与芥蒂？可惜这一路走来，无尽是非与曲折，伤痕之下建立起的情谊，几分真又几分假……

    有时他也恨，恨自己多疑。

    “我许诺你……回到帝京后，每年的单月你可以守在雅安城影娘身旁，让烟儿留在宫中陪着我。双月你便回到雀阁与我作伴，可好？”

    自然好。雀丹颬双眼滑过一道亮光，停下脚步，用右手食指与中指，在左手掌心上做了一个弯曲的姿势，“身在西域不便行跪拜礼，请恕臣以此潦草的方法跪谢您了。”

    龙霖笑：“诶，你何时变得这样顽皮。”

    雀丹颬冲他眨眨眼睛。

    二人相视一笑，活脱脱像是一双亲生兄弟。

    ♂丝♂路♂文♂学♂网*♂www.su♂ns♂il♂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