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阅过手机里的短信和电话记录后，心中有了切入的方向。

    鹰隼般的目光扫过餐厅中几名坐立不安的嫌疑人，又瞥过正盯着他看的银发黑衣人，就着现有的线索，开始展开搜查。

    “麻烦几位将随身物品拿出来，我需要检查下。”他对着标记上“怀疑”的几人道。

    当然，不包括那两名黑衣人。

    6号车厢门口。

    “呐！姐姐，”降谷零追上乘务员，仰着脑袋，与这位面色不太好看的女乘务员保持着礼貌的距离，称呼很甜，声音也很可爱，但话里的内容却让她吓了好大一跳，“你们是不是遇到什么大麻烦了？比如……列车劫持，或者车上被安装了那种东西？”

    后面那段话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尽管他用着疑问的句式，口气却充满了笃定。

    他想不出除了这两个原因外，还有什么其他的理由能让已经公布了会就近停靠的列车，在几分钟内再次变更方案，且不告知乘客的。

    乘务员已经完全被他的猜测吓到了，根本没有注意到他放低的音量，下意识就伸手捂住了他的嘴，紧张万分地左右张望，还不停地示意他噤声。

    降谷零：“……”好的，确认了。果然是列车被劫持了，或者被安装了炸|弹。

    也可能两者结合。

    他看着面前这个紧张兮兮地乘务员，其实很想告诉对方，别做这么明显的动作，本来可能还不会有人怀疑的，但现在这样就很难说了……

    他努力伸长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胳膊，一触即离，维持着绅士的礼节，含含糊糊道：“放心吧，姐姐，没人听到。”

    乘务员愣了愣，反应过来后松了手，歉意地看着他：“抱歉，没有弄痛你吧？”她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反应太过激烈，面前这个聪明的小男孩可能已经确认了情况，索性也不辩解，只努力安抚道，“没问题的，你不用担心，我们会保护好你们的。”

    她这么说着，手却在颤抖。

    她刚刚听到了枪声！

    而且还有人受伤了！

    就在楼下，甚至可能就在驾驶室附近！

    她是二楼的乘务员，但他们列

    车组成员都配有无线通讯对讲机，方便大家联络，刚刚的枪声就是在列车长联系她，让她告知二楼正在维持案发现场的警察们，列车无法停止运行的消息时，从对讲机的另一头传过来的。

    同时，她还听到了另一名乘务员的呼痛声。

    虽然有些模糊，但她还是隐约听出了是马场的声音！

    她不知道下面到底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到底有几个歹徒。也许一个，也许两个，也许更多……

    这让她越发恐慌。

    她不敢明示，生怕他们还有其他可能同样持枪的同伙，只能用那种模棱两可的语言来暗示，希冀那位高个的警察能察觉异样……然而，似乎失败了……

    她不安，紧张，恐惧。

    这让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

    可是面对小孩时，对着他们天真、澄澈又晶亮的眼睛，她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甚至努力扯起笑容，试图安抚他：“对，没关系的，一切有我们……”

    降谷零面容缓和下来，看着面前这个竭力安慰他的人，心里有些动容，仰头道：“放心吧，姐姐。”

    他眉眼弯弯，露出一个阳光又可爱的笑容，再次压低声音，道：“悄悄告诉你，其实是刚刚那位警察叔叔让我来的，他让我转达，你们的求助，他收到了，他会想办法解决的。”

    他们一定会尽全力保护车上的无辜者的。

    闻言，列车员一下子就忍不住，泪崩了：“谢谢……谢谢！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那么，接下来，姐姐可以先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降谷零肃着一张小脸，问。

    *

    具体发生了什么……其实乘务员也不太清楚。

    就连驾驶室内的被推倒在地，脑袋上各顶着一把枪的两人也有些懵逼。

    恐怕只有拿枪怼着他们的两名劫匪自己清楚了。

    20多分钟前，驾驶室。

    车辆从新横滨站驶离，距离下一站名古屋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这条路他们足够熟悉，本来只需要注意轨道上是否有卧轨自|杀的人就行了，不过由于二楼的8号特等车厢发生了谋杀案，他们不得不立刻联系了车站和综合指令室。

    从列车长和驾驶员的角度来说，他们当然希望尽快处理。

    指令室也参考了他们的意见，进行了一番确认后，让司机和列车长做好了相关准备，以“发生突发情况，需要就近停车”为由，发布通知，告知乘客们后续的转车安排等。

    收到命令并成功发完这则通知后，两人齐齐松了口气。

    虽然会耽误一些行程和时间，但比起继续提心吊胆，显然将起棘手的案件交由警察接手更让他们安心。而在警察们抵达之前，他们只需要帮忙维持秩序，避免别人破坏现场就可以了——据说，8号车厢已经有恰好出差的警官先生在维持了。

    他们的任务就更轻松了一些。

    正在列车长准备离开驾驶室，亲自去二楼确认下情况时，

    变故突发。

    两名用口罩和帽子将自己围得严严实实的人()，直直冲了过来。

    你们是什么人？列车长有些警觉()，立刻伸手准备阻止他们，“这里严禁外人进入，请立刻……”

    “砰！”

    一枚子弹擦着列车长的脚，射在了他旁边的门上。

    子弹喷出枪管高速摩擦后产生的热量仍在地面上发挥着作用，让被子弹射穿的孔洞边缘出现了一层焦黑色。

    列车长一愣，反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然后如同被烫到了一样，火速向后退了一步。

    而坐在驾驶座上的驾驶员已经眼疾手快按下了紧急报警按钮。

    “不许动。”开口说话的是个男人，看到驾驶员的小动作也没有做声，只是拿枪对准他们，“很遗憾地通知你们，你们这辆车被我们劫持了。”

    糟糕的局面出现了！

    列车长和驾驶员的心里一咯噔。

    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哀叹，离这里最近的1号车厢没几个人，加上楼上发生了案件一事似乎在整列车厢内都传播开了，不少人跑二楼去看热闹了。

    正因如此，刚刚的枪声虽然明显，却没有造成骚动。

    仅有的几名乘客确实被吓了一跳，刚想放声尖叫，又不得不在两人枪口的威慑下，默默闭上了嘴，缩在座位中瑟瑟发抖，努力降低着存在感。

    男人并不在意这一点，还有后续：“现在，继续把车按我所指示的方向开，我没说停，你们就不许停。”

    列车长欲哭无泪：“这……这……这很容易发生列车相撞事故啊！”

    他倒不是不想听话，但如果真的随便朝着一个方向开，发生事故，他们就是一个死啊！

    另一个匪徒嗤笑一声，却是一个女人：“我们进来的时候，你们不是已经联系了吗？而且车上有定位吧，我们都不怕，你们怕什么？”

    列车长被她识破了他们的操作，本来应该是尴尬的，但看到明明应该害怕的人如此胆大，他反而更加害怕了，其余情绪全都被压了下去，不过没忘记小声解释：“就算有定位，不知道目的地的情况下，两列列车之间很难规避相撞的可能性的……”

    听到他的话，两名歹徒一点也不慌张：“那就联系你们的指令室，让他们知道，你们这一车的人，都是我们的人质。”

    列车长心里一沉。

    这是真有恃无恐啊！

    悬了。

    “你们想要什么？”

    既然是人质，那他们应该有所求……只希望，他们能在得到想要的东西之后，能放过他们这一车的人……

    男人对他的识时务非常满意，在列车长的肝颤中晃动了下手里的枪：“一架四人座的直升飞机，1小时内，送到前面的第三个小站吧。”

    早在听到那条广播时，他们就察觉到了不对，在确认车上有疑似跟踪他们的警察，并且还会有更多警察赶过来后，他们立刻查看了周围的地图，以实施这个计划。

    ()那个小站就挺好，有足够宽阔且足够坚硬的地面，足以停靠一架直升机。

    在他盘算着的时候，列车长又是一惊。

    四人座！

    也就是说，车上除了这两人之外，还有另外两人！

    真是个糟糕的消息。

    能成为一名列车长，他本身也是有能力有头脑的，在这种情况下，他愣是没敢将这个猜测暴露出来，只示意驾驶员照做。

    飞快将匪徒的要求转达后，指令室也慌乱了：“这、不是我们不愿意配合，只是，这四人座的直升机，我们实在是没有啊！”

    他们虽然名字叫综合指令室，也确实负责调度，可直升机实在不在他们的管辖范围内啊！

    男人似乎早有所料：“那就联系警察和政府，告诉他们，这辆车被我们劫持了，如果不想让车上的人受伤，就按照我的要求准备好直升机，送到指定的地点。记住，你们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如果时间到了，你们没送到，或者暗自做什么手脚，那你们将有机会欣赏到一场大型的烟花，哈哈哈！期待吗？我好期待啊！”男人说着，癫狂地笑了起来。

    烟、烟花？！

    怎么突然会说到这个东西？

    指令室里的人脸色都变了。

    结合此刻的场景和语境，没有人会天真的以为对方真的在说放烟花，难、难道说……

    “哦，忘了你们还不知道呢，”男人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难发现的兴奋，“我们在这辆车上安装了炸弹，好几个炸弹哦！只要我们按下按钮，就可以把这列车上的所有人，都一起炸上天！绝对是一场盛大的烟花会！哈哈哈哈哈！”

    既然不让他们走，那就所有人都别走了！

    听到这话的所有人面色都变得惨白。

    炸、炸|弹！

    “请、请再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这就联系警方和政府！”

    “嘟——”男人挂断了通讯。

    等待总是让人焦躁，又格外漫长的。

    也许过了很久，又可能只过了几分钟，联控的无线通信设备再次有了动静。

    “……我们已经联系了政|府，政|府方面已经在安排了，只是4人位的直升机需要借调，可能、可能来不及……能不能宽限点时间？”通讯那头传来小心翼翼的确认。

    “那就再给你们点时间，1个半小时后，如果你们还没准备好，我就不客气了。”男人阴阴笑了一声，再次切断了通讯。

    “一个半小时会不会太久了？”有段时间没说话的女人突然问。

    “毕竟这是政府部门。”男人嘲讽着，“放心，时间完全够。”

    女人没再说话，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

    驾驶员和列车长小心翼翼地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生怕引起他们的注意，让自己倒霉。

    偏偏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男人突然朝他抬了抬枪，命令道：“让人去二楼，看看案子的进度，务必，要让那位警察

    先生好·好·破案。”

    别没事到楼下来碍事。

    最好案子的难度高一点，把这个姓伊达的警察拖延得久一点。

    越久，他们就越安全！

    二楼，案件！

    列车长捕捉到这个信息，某个念头一闪而过，可惜没能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