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段她还看他在国际会议上发言呢，面容平静，语气沉稳，完全没有出汗的意思。

    那样的大场面都不知道经历过多少，竟然走两步就紧张成这样。

    她笑起来，沈明雾也笑。

    他笑着，半跪下来，扯了下她的裙摆，低声道：“……我现在很紧张，姐姐。你不要打断我，我怕我忘词了。”

    “不打断你，”殷容笑得止不住，她掩了唇，清清嗓子，端庄道，“说吧。”

    沈明雾深吸一口气。

    他仰起头望她：“……殷容。”

    “嗯。”

    “……我真的很爱你。”他认真道，“我……”

    “我知道。”

    沈明雾顿住，掀起眼睛望她，乌黑眸中颇有几分委屈模样。

    殷容：“不好意思。”

    两旁响起女孩们嘻嘻哈哈地笑，很快又收了声。大家都在拼命忍耐，互相打手势，鼓励对方憋住，不要破坏这样浪漫的氛围，一定给沈总点面子才好。

    沈明雾重新深吸一口气。

    “在遇到你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的人生是昏暗无光的。外婆教我人活着应该努力，应该上进，我凭借着‘应该’两字坚持下去，却不知道为什么要那样。”

    “我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空空的躯壳，踽踽独行在这世界上，对一切都不感兴趣，每天睁开眼睛就是无穷无尽的痛苦和煎熬。”

    “但你不一样。”

    “你有清楚确切的目标。你有无穷无尽的勇气。你聪慧，坚韧，温柔，勇敢，有蓬勃的野心……优点多到我数不清。我第一次知道，人可以如此鲜活，如此充满生机，也如此漂亮。”

    “我下定决心要把病治好，也下定决心要变得更优秀，追赶你的步伐。直到有一天能够和你并肩而行，一起走向未知的远方。”

    “我不知道我做的怎么样。但我发誓，我会永远追赶，永远努力，永远让自己能够陪伴在你身旁。”

    “所以……殷容，”他拿出那个戒指盒打开，粉红之星闪耀着璀璨夺目的光芒，男人声线都发颤，“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他仰头望她，她垂眸望。

    四目相接。

    一秒，两秒，三秒……

    沈明雾觉得失去了对时间的把控，好像过去了几乎一辈子的时间，也好像只有那么几秒。

    他终于听到女孩开了口。

    声音很轻，但仍带着笑：“……我愿意。”

    他腿一软，竟然差点栽在地上。四面笑声哄起，他也笑，握紧她的手，将那枚戒指戴在了她手上。

    殷容用了不小的力气才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他站起来了，也没站稳，一头栽在她肩膀上，将她紧紧拥抱住，温热的水意浸湿她颈窝。

    “……天，”殷容拍着他的背脊，小声道，“哭什么呀？这么多人看着呢，沈总的面子不要了？”

    “我不在乎那些。”他脑袋在她颈窝蹭了蹭，突然又低声地笑，道：“我好开心……像做梦一样。”

    谁不是呢？

    殷容自己脑袋也晕乎乎，轻飘飘。欢快浪漫的音乐奏响，身边朋友们激动地群魔乱舞，她在混乱之中抬手看那粉红之星，很闪，手指稍挪动，又沉甸甸的，这才有了些实感。

    结婚。

    好平凡的两个字，像束缚，像枷锁，像脑袋不灵光的时候作出的失败选择。

    和沈明雾结婚。

    ……很奇妙的感觉。

    殷容从来都勇敢，更不缺少从头再来的勇气。

    此时此刻，她想要和他结婚，便觉得试一试也无妨。

    甜蜜，开心，不知名的情绪，组成一团膨胀的气体充盈在她心口，他温热的眼泪浸湿柔软了她心房。

    “我要回一趟禾城……”沈明雾声音很轻，他自顾自地道，“我要回去告诉外公外婆，你收留了我，以后我有家了。”

    “……你名下多少套房产，”殷容道，“别把自己说得可怜兮兮，好像无家可归一样。”

    “本来就是这样。”他头脑混乱，嗓音轻哑，话语尽失了逻辑，一会儿想哭，一会儿想笑，一会儿又想向她撒娇，“那天你让我走，我走出去很远，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才好……我转头看，家里还亮着灯，但是你让我走，我不能回去……你不能把我捡回来，又不要我……不能再这样了……幸好……幸好现在我们结婚了，以后你的身边就是我的家了，再也不能把我赶走了。”

    他唇贴着她肌肤说话，细碎呼吸让她很痒，心口也发涨，她推了他起来，捧他的脸，在月光下望向那双盛满雾气的黑眸。

    他也垂眸望向她，她眨了眨那双猫眼，唇边漾出一个笑，刚张开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沈明雾突然低下了头，吻住了她。

    “你不要说话了，”他强势地堵住她唇舌，警惕地道，“我怕你突然又反悔，我受不了。”

    “小心眼儿，”殷容被逗得笑起来，她含含糊糊地道，“我没想反悔。我想说我也爱你呢。”

    “啊……”

    圆月皎皎，花香围绕，他退开一点，抵着她额头，明亮眼睛望着她，像要等待发糖果的小孩一样。

    “我也爱你，沈明雾。”殷容笑道，“跟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