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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第2页)

    两兄弟是祁珂从奴隶场带回公主府的,对外说是收了两个面首在身边伺候,但实际上,三人就是主仆,两人对祁珂生活上的照料一点都不输张嬷嬷。有了这兄弟俩,祁珂便没再搭理从前那些乱七八糟,想从她身上求财、求权、求地位的男人了。

    “您是公主,收不收是您的自由,何必与我们解释?”常念仗着自己笑起来好看,一些阴阳怪气的话由他笑着说,便让人生不出气来。“嗯,确实。”常思比较沉稳,一般在常念阴阳完之后才跟着附和两句。

    “我们不过是两个低贱的奴隶,哪敢阻拦公主您啊。”常念一边笑一边说,说话态度满分,说话内容负分。“是这样的。”常思做认同状。

    祁珂在他们的两面夹击下丢盔卸甲,双手合十请二位神仙收了神通。

    三人不过是在说笑,却让金梧秋看得很欢乐,待祁珂终于把两尊大佛哄好并请走后,才忍不住调侃"我看这两兄弟就挺好,跟你挺配的。”

    祁珂虽然是公主,但母妃早逝,就算有长公主偶尔照拂,但更多的时间都是孤独的,所以养成了她如今这有些散漫,有些软弱的性格,她需要爱,需要被照顾,需要有人全心全意的包容她但她的身份注定了靠近她的大部分男人都是别有用心的,反倒是常思和常念这种,祁珂亲手从奴隶场中救赎出来的人,才永远不会背叛她。“我也觉得他们挺好,不过人家年纪还小呢,等他们再大一些,我就问他们谁愿意来给我当驸马。”祁珂半真半假的说。金梧秋失笑:

    “你救他们是几年前来着?”

    祁珂想了想:

    “没几年吧,我从北辽回大祁那阵子,浑得不像样,总在勾栏瓦子里撒钱买醉,有时候也去赌坊,那种地下的,斗狗、斗蛐蛐、斗鸡、斗.....他俩就被奴隶主送上台,让他们兄弟俩自相残杀,赢的那个可以离开,输的那个就是死。金梧秋从前只知道那两兄弟是祁珂从奴隶场买回来的,第一次听到这些细节。

    “然后,两兄弟上台了,竟直接闭眼对坐,谁也不动手,让周围的观中看了好一会儿寂寞,嘘声四起,后来奴隶主亲自上台用鞭子抽打他们,可不管怎么打,两兄弟都抱在一起,常念那小子比较狠,扑上去把奴隶主的耳朵给咬下来了,常思话不多,就死死的帮他摁着奴隶主。

    “当时周围观中都沸腾了,没人在乎场中被打的是谁,只在乎刺不刺激。常思那小子真狠,把奴隶主的耳朵咬牙来以后,还在嘴里叼了好长时间,满嘴满身满脸的血.....我至今想起来都觉得浑身发毛。”祁珂回忆着当初看到的场景,直到此刻都心有余悸,那两个在场上拼命的孩子,莫名让祁珂感同身受,让她想到了自在北辽牢房中遭受的那些

    鞭打折磨,想着当时自己的处境,若不是正好遇到梧秋,她愿意无条件搭救自己的话,她的下场甚至还不如这两个奴隶出身的孩子。于是祁珂当场就决定救下两人。

    事后那奴隶主自然是要报复两个孩子的,就连祁珂豪掷千金想买下他们,奴隶主都没答应,吵着嚷着要让人把那俩孩子剁碎了喂狗。祁珂最后被逼得没法子,只能在后台自爆了身份,又给了奴隶主一大笔金银,才顺利把两人带回公主府。那之后,两人便以她新纳面首的身份出入公主府,但实际上,祁珂只是把他们当成弟弟,好生照顾的同时以礼相待,直至今日。“我原本是想给他们自由的,但他们说自己无处可去,我才把人留下,没想到留出两位大爷来。”祁珂调侃的说。金梧秋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问:

    "他俩是大祁人吗?”

    金梧秋想起了慕容弦,她当初让慕容弦入赘时,都没问他是哪里人,要早知道他是北辽的,金梧秋就不找他假成亲了,那样她也就不会损失那么多钱。“不是。他俩是乌月人,一个位于大祁和北辽之间的小国,你听说过吗?”祁珂说。

    金梧秋隐约对这地方有点印象,一个信奉月之神的巫国,没有国主,只有天选祭司。

    听说那里的祭司有通神之能,不过这都是传说,金梧秋觉得鸟月国之所以能立国,主要与他们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有关,山峰环绕,易守难攻,连生意都做不进去,够偏够神秘,这才在大祁和北辽两个大国的夹击之下依旧存在。“既有国,为何不回?”金梧秋问。

    祁珂说:“他们是鸟月国的平民,没有父母兄弟,不想回去了。”

    金梧秋表示理解,这世上确实有很多地方贫瘠且封闭,人们在那里过着从出生

    就能看到死亡的生活,既没了亲情牵绊,又见识过京城的繁华,不想回去也很合理。

    两人又说起了郁坤的事,金梧秋说

    “我总觉得,北辽不会无缘无故派他出使大祁,在他们离开大祁之前,你还是尽量少出门,少接触的好。”祁珂说:

    “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就是来恶心我的呗。不过他们这回可盘算错了,本公主心志坚定,无所畏惧。”金梧秋呵呵一笑,厚道的没有提起她那两日闭门谢客的怂样。

    “不过这回,祁昭倒是令我刮目相看。”祁珂又说。

    这天下间能这般坦然无惧,直呼皇帝姓名的人,怕是只有她祁珂了,金梧秋感慨后问:

    “为何?”

    于是祁珂把圣寿节前日进宫堵祁昭的事情说了一遍:

    “若不是他肯定为我撑腰,我也不会这么有底气。”

    金梧秋颇感赞同,对皇帝评价又高了一些,毕竟历史上用公主和亲换取和平、用公主身份笼络下臣的皇帝比比皆是,大祁的皇帝却从未对自己的还充分给予她们自由和安全感,宁愿国库吃紧,也从未想过增加赋税。

    最让金梧秋黑不了的就是,大祁这任皇帝对商人的态度是历朝历代中最尊重的了,虽然民间很多人的想法暂时还没有改变,但身为商人的她,已经能明显的从政策上感觉到国家对商人的变化。就好比科举,在本朝之前,商户之子低贱,即便有才也不允许参加的,但本朝却可以,只这一条,就给了无数商人前所未有的希望与鼓舞。“所以,你以后也别总说皇帝的坏话了,我觉得他对你们这些姐姐还是很不错的。若真遇上那种动不动喜欢拿公主和亲的皇帝,你才没处哭诉呢。”金梧秋真心劝道。反正有关皇帝的一系列坏话,什么古板、腹黑、残暴、不近人情,全都是从祁珂嘴里听到的。

    “行吧,那我以后少说点好了。但他真的很古板,很残暴的,当年宁王叔谋反,菜市口杀的人码起来有一座小山那么高,还有好些妇孺家眷都没放过.....祁珂似乎回忆到一些不好的画面,脸色都苍白起来。

    金梧秋对宁王谋反之事知之甚少,最多听人提过一嘴,并不知道当年京城为此事究竟死了多少人,但算算年纪,那时的皇帝还没成年吧,那么小就要面对亲人的背叛,群狼环伺之下,他想心软估计都不行。两人各有各的想法,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没过一会儿,张嬷嬷就领着一个年轻姑娘进到雅室,然后张嬷嬷让那姑娘自己进来,她自己急匆匆的走了。金梧秋定睛一看,进来的竟然是她家的珍珠姑娘。

    “珍珠?你怎么找来了?”

    金梧秋起身,掀开珠帘出去,知道若无大事,珍珠不可能来公主府寻她。

    “东家,您快回去吧,宫里来了个公公,到涌金园传太后懿旨,说今晚请您赴言宴,务必盛装出席。”珍珠姑娘说完这些话,整个人还是懵的。

    她跟着东家走南闯北,自是见过不少世面的,王公贵族,富贾乡绅,见过不胜凡几,可却从未跟宫廷有过交集,更没想过有一天会跟宫里打交道。别说珍珠姑娘有点懵,金梧秋也懵了,再次确认

    "是真的懿旨吗?"

    此时祁珂也从珠帘后走出,问珍珠姑娘:“去传旨的公公可说了他叫什么?”

    珍珠姑娘回道:

    “说了的,叫松泉公公,宫里来的仪仗,还有赏赐,看着不像假的。”

    金梧秋看向祁珂,祁珂说:

    “永寿宫确实有个叫松泉的,是大内总管卢英的徒弟,从前在宣和殿伺候,名字还是皇帝亲自取的呢。他个头不高是吧?”珍珠姑娘点头:“是。”

    “那应该没错了。更何况还有赏赐呢。”祁珂说完,又问:“可有说为何召见你家东家?”

    “没说,那公公就一个劲儿的恭喜,说咱们东家要走运了。”珍珠姑娘眉头紧锁,显然并不觉得自家东家进宫会走什么好运。祁珂沉思片刻,忽然抓住金梧秋的手道

    “你不会被皇帝看上了,太后要召你进宫当娘娘吧?”

    金梧秋从期待到无语,还以为她能说出点什么有用的话,没好气将自己的手抽出,此时张嬷嬷去而复返:“几位别猜了,是太后给禹王世子办的践行宴。宫中也来人请公主出席了。”

    原来先前张嬷嬷把珍珠领进门后,宫里也来人传旨,不过只是口谕,张嬷嬷便自己去领了,没惊动公主。“禹王世子的践行.....你去做什么?”祁珂有点搞不明白这件事的因果关系。

    金梧秋却是脸色一变,她跟那位禹王世子的孽缘竟还没完,他自己的践行宴,却让太后召金梧秋入宫是几个意思?不管祁彦是什么意思,不管金梧秋愿不愿意,太后宣召,就容不得她拒绝。

    从公主府回到涌金园,金梧秋接了懿旨和赏赐,在松泉公公那一声声的恭喜中,把旨意请进了门。太后的堂赐中包括了一身正式宫装,有宫中的绣娘随行,不合适处可当场改,改完直接坐上太后派来的车撵入宫。换装的时候,金梧秋悄声叮嘱珍珠姑娘

    “今晚谢郎若是来了,你与他解释一下,不必说得太严重,免得他担心。

    珍珠姑娘噘着嘴不满

    “都这时候了,东家还怕他担心!”

    金梧秋见她忧虑,轻声安慰:“没事的,你东家不会让人欺负了去。”

    珍珠姑娘眼圈发红:“那可是太后啊。东家若是抗旨,就是杀头的罪!怎么会没事嘛。

    这话无法反驳,金梧秋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是轻轻的拍了拍她。

    衣裳很合身,基本没什么要改的地方,金梧秋上了妆,就被松泉公公催促着上了车撵,奔赴言宴去了。祁珂早就在宫门口等待,看见金梧秋便迎上来,强势与她同坐一车,有祁珂在侧,金梧秋的心总算沉淀下来。此时她才惊觉,自己原来并不像嘴上说得那般轻松,这高耸的宫墙,森严的守卫,饶是见识广博,家财万贯的金梧秋也不免心惊,暗暗思索着,跟一个藩王世子拼得鱼死网破的代价,自己最终能不能承受。祁珂感觉到金梧秋的不安,下车后就一直拉着金梧秋的手不放,给她安慰和力量。

    两人走入永寿宫大门的那一刻,传旨的松泉公公便被转角处的卢英招手唤了去,两人交头接耳的说了几句话后,卢英便飞快往宣和殿赶去。但在卢英赶到之前,祁昭就已经知道了金梧秋被太后传召入宫的消息。

    高影将今日涌金园外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出,祁昭气得将手中奏本直接摔了出去。

    这个祁彦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话都已经说到那份上,他居然还有胆惦记梧秋,真当他那点子龌龊心思无人察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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