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择言的目光始终未抬起，一点也不打算看我，他浓密的睫毛垂下，眼底神色阴郁而冷漠。他突然抬起头，我的胸腔忍不住跳了一下，哪知他越过我，去唤李淳，向她借笔。

    我的桌子上放了好几支上好的狼毫毛笔，他看都不看一眼，转而去找李淳。

    我冷笑，李淳的白玉纤指就出现在我眼前，她手里拿着一个不出名不好用的毛笔，我抬眼看她，她对我得意洋洋的笑：“不好意思啊，林致，我的手就能够到这里，你能帮我给择言吗？”

    我就要张嘴拒绝，李择言的声音就出现在我的耳畔，他走过来，轻轻地说了一句：“不必。”径自接了过去，全程不看我一眼，一点也没有拖泥带水。

    我哑然失笑，笑他也笑我自己。我从来就不是一个不清不楚的人，我们既明明白白地开始，也得明明白白地结束。

    于是我在下堂后拦住了想要拆散一对正在湖边漫步的“新情侣”的林娆，对她说：“要去也是我去。”

    林娆定定地看着我，我对她苦涩的笑笑，就走上前去。我追上他们，对李淳说：“不介意我跟他说几句话吧！”

    李淳看向李择言，眼神期待，但李择言终是点了点头，于是李淳就不舍地先离开了。她走的时候还甜甜地对李择言笑：“不要让我等得太久哦。”

    我看着她远去的妖娆多姿的背影，对上了李择言的眼睛：“你若是觉得我误了你，直接告诉我就好了，何必把李淳找来陪你演这出戏来恶心我呢。”

    我说这话着实难听，我就是想看看李择言会不会生气。

    李择言的眼睛静若寒潭，他抿了抿唇，清冷的声音像是一把无形的利刃狠狠戳进我的心房：“我负了你，我对你不起，但也请你不要随意地去侮辱无辜的人，阿淳什么都没有做错，错的是我，你要打要骂，我人就在这里。”

    阿淳？阿淳！他们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亲密。

    我的脑袋嗡嗡作响，但还是强装镇定。“那我呢？我算什么？你玩腻的一个小玩意儿，你口口声声说要娶我，就是这么娶我的？李择言，我真看不起你。”

    “好，你要打要骂，我绝无二话。只是你骂完了，你就要知道，从此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关系了。”

    “为什么？”我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双眼隐含着渴望和逼迫，甚至卑微地企图唤醒旧时的青涩情分。李择言却听懂了。

    他淡淡地笑了，看着我，一字一顿：“我又不是非你不可！”

    “对哦，你又不是非我不娶，你说要与我情义绵长，又没许诺过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自嘲地笑：“甚好，甚好。从此以后，你我再见就是路人。”我克制着自己的眼泪，“我不会骂你，更不会对你动手，因为你不配！”

    李择言仍是波澜不惊，我突然想到了头上的戴的簪子，我今儿还喜气洋洋地特意戴着它，可真讽刺。

    我狠心把它拔出来，扔在他脚下，如弃蔽履。“这是你的东西，我还给你！从今以后，你我恩断义绝。”

    我走得是那样决绝，尽量不让旁人看出我有一丝丝的不舍。我像是一个打了胜仗的常胜将军，笑眯眯地从他身边走过，我演的太过投入，甚至都没有听见林娆在我身后喊我。

    我太想逃离那里了，只觉得和李择言再待上一秒都是煎熬。

    我坐到马车上用手帕捂着嘴哭，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一点点声音。林娆什么时候上来我都不知道，只隐约听到她跟马夫交代一声“四处逛逛，就是不要回家。”我哭得更响亮了。

    林娆轻拍我的背：“总会过去的，总会过去的。”我止住哭泣，就去脱身上的衣服。

    林娆一把抱住我，眼泪滴到我的手背上：“姐姐这是干什么？莫要冻坏了身子。”

    “拿走它，拿走！我不要穿这身衣服！我恶心！”

    我看到这身衣服，就想到愚蠢的自己，就想到李淳对我挑衅地笑。

    “姐姐！”林娆抱着我哭，“姐姐，你不要做傻事！”

    我呆呆躺在林娆的怀里，目光呆滞。

    我们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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