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劳烦你带路。”

    我跟着那书童往前走，说了一句：“怎么没见过你？毕方呢？”

    “他有事，今儿我替他当值。”

    我点点头，和他走到了大相国寺，他引我到一个房间外，“就是这里了。”

    我让冯羊在外面等我，自己去敲门，我敲了几下，无人应答。

    我回头找那书童，却看不见人，只有冯羊立在那里，门忽然被打开了，李择言看见我如被当头一棒。

    我抬脚迈进去，像漂泊在大海上无依无靠的人突然找到了归依，我紧紧抱住他，声泪俱下。

    我告诉他：“李择言，我没有母亲了！”

    “我们林家完了，阿圃也没了，我身边最亲近的人都没有了！”

    “李择言，我快撑不下去了。”

    “我好累啊，我快坚持不住了。”

    我没有察觉到李择言的不对劲，没有看到他只穿着单薄的外衣，我太伤心了，哭着哭着，就看到林娆穿着亵衣向我走来，她叫我：“姐姐！”

    “啊――”我大叫着，厌恶地推开李择言，大步大步往后退。

    在这一刻，我仿佛看见整个世界崩溃在我的面前。

    “致儿，你听我解释！”李择言在我面前说话。

    “你闭嘴！”我捂住耳朵往后退，突然被什么东西绊倒，跌坐在地上，我的眼睛忽然模糊了，眼泪挣扎着涌出了眼眶，泪珠止不住地往下淌，潮湿地划过我的脸颊，在干燥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痕迹。

    李择言赶紧上前来扶我，我站起来推开他的手：“不用你扶，我嫌你恶心！”

    “致儿……”李择言叫我，我抬头把眼泪逼回去，看到林娆把头深深地埋在胸前，从两只眼睛里滚出的晶莹透明的泪水，不断地向下滴落。

    我大笑起来：“你叫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让我看这场好戏？”

    我向他啐去，谁知道李择言避也不避，他由刚才的束手无策变得平静起来，他说：“致儿，这是个误会。”

    “所以你们什么都不曾发生？”我冷嘲热讽，李择言就不说话了，李娆慢慢走到我们身边，说：“姐姐，我们真的有……”

    “别叫我姐姐！”我大吼，我看着他们，就像看着陌生人。

    一个口口声声说要让我等他，一个一口一个姐姐。

    李择言不再是那个白衣飘飘，眼里有星辰的少年了，林娆也不再是那个一口一个姐姐，拿不定主意的少女了。

    我看着他们，语气尽量平静：“为什么呀？”

    李择言就哭了，他哭的时候左眼先落下泪来，表情竟是痛苦万分。

    他拼命地摇头：“我也不知道，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林娆附和地点头。

    我冷笑：“有什么误会？我就差捉奸在床了！”

    我看着眼前的人，在上元节的时候送给我一个珠钗，我小心翼翼地放在家里，在我的生辰上给我满天烟火，又许我未来。

    我那个所谓的妹妹，帮我引开过贼人，我落河的时候，不顾生命危险也要救我上来。

    我筋疲力尽地看着他们道：“什么时候决定的呢？”

    “什么？”李择言愕然。

    我又说了一遍：“什么时候决定在一起的呢。”

    “致儿，我没有。”李择言怔怔地瞧着着我，好久好久都没有说话。

    我忽然笑了，看着林娆：“难怪你不喜欢齐昱。”

    林娆无言以对。

    我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们：“你们再坚持几天不好吗？再忍几天，等我母亲的丧事办完，你们再告诉我不好吗，为什么非得挑今天呢？你们就那么想让我死？”

    我说完这句话，眼睛忽然模糊了，我转身想要回去，李择言伸手欲拉我，我别有用意地看了他一眼，李择言凄凉地笑了：“致儿，我真的从来也没有想过背叛你。”

    我点头如捣蒜：“是啊，你不想背叛我，你只是想杀了我。”

    我内心的仇恨萌生出来，眼中好像藏着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那火焰吞噬着我的心，吞噬着我仅存的理性，我对他笑：“你若是喜欢林娆，不用大费周章地来这里，你跟我说一声，说不定我还祝福你们呢。”

    我故作坚强地开门出去，外面凌厉的刮着小风，淅淅沥沥的雨声淹没了一切躁动，我再不因为夜雨的幽微而会心生萌生柔意，再不担心吹起的沙尘弄脏自己身上的裙裾，我穿过田野，漫过河堤，站在雨淋湿的夜里。

    冯羊给我撑伞，我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我支开冯羊自己躲在墙角里，好像林府只有这一个墙角，我就在这小小的四方天地，突然觉得心安，又有慰藉。

    斑驳的墙壁、陈腐的稻草、鱼腥气的雨滴，这个世界美好的东西从此与我背道而驰。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回去的，我只知道，我推开扶桑阁门的时候，就看到林娆端坐在那里。

    我看到她，目光迸发出骇人的恨意，她却平静地问我：“姐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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