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你们走吧，上京城不能呆了，你们走的越远越好。”

    “其实，我们还没来得及跟您说一句对不起，你家大丫鬟……”

    “无妨，我不怪你们，你们快走吧。”我把银票揣到他怀里，他们一行人对我深鞠一躬然后就走了。

    真是造化弄人，我以前怎么也想不到，他们有一天会帮我办事。

    我进到内室，仅有一线光亮透过来，比牢狱有过之而无不及，我走到尽头，看到一个女子呆呆坐在腐烂的稻草上，华丽的衣服上沾满了黄泥，全身散发出呛人的臭气。

    她头发散乱地披在肩上，早不复当初的模样。曾经秀美的面容也添了一道狰狞的伤疤，看去又害怕又可怜。她双手和腿被死死地绑住，嘴也被封住，看到我过来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直一个劲地往后退，可是她又能退到哪里呢。

    我笑看着她，她也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只不过她的眼里满是恐惧，我又想起以前趾高气扬的她，那时候她神气十足，我都不敢得罪她，可是林娆从不怕她，不过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我把她嘴里的东西扯下，她仰头，露出半张狰狞的脸，冷笑道：“林致，我就知道是你。”

    “哦，是吗？你也知道我来找你报仇来了？”我从袖子里取出一把匕首，一打开，闪过一道明亮的光。

    她的脸上露出害怕的神情，可嘴上仍不承认，她说：“林致，你不敢的，你知道你要是伤了我你有什么样的后果。我父亲和陈征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我轻笑：“李淳，我什么都没有，我怕什么？这句话我告诉过你的。”

    “不，你不会就这样杀了我的，你肯定想要挟我，对不对？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要你把我的阿圃还给我。”

    李淳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林致，她不是我害的，是，这是我出的主意，也是我找人办的，可是林娆要是不同意，我也不可能找人去害你的大丫鬟，你要恨就恨林娆，是她，都是她做的。”

    我平静地看着她：“可是她死了，那你凭什么活着。”

    李淳软软地倒了下来，然后想到了什么一样抱着我的腿，用近乎乞求的语气对我说：“林致，你放过我，我给你当牛做马，你到底想让我干什么？你说出来，你说呀！”

    我看着近乎癫狂的她，觉得可笑至极，我踢开她，对她说：“简单，你只要承认你父亲通敌卖国的事实，我就饶你不死。”

    她身子一震，勉强反应过来，对我笑：“你胡说什么呢？！”

    “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冯贯喜为什么会被杀，还不是因为李安全觉得他把账簿弄丢了连累到他自己，李淳，你知道冯贯喜见过一个人吗？你的父亲应该也见过吧？他应该经常出入你们李府，有人说是一个小结巴，为什么是一个小结巴呢？你有没有发现金人说起汉话磕磕绊绊的，不就是个小结巴吗？”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我父亲是被你们冤枉的，你血口喷人。”李淳仓皇地欲抓住我的裙角。我退一步侧头看她：“我冤枉他，我的舅舅不冤吗？李淳，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李淳连连后退，看眼前的匕首如同看到鬼魅一般不住地摇头，我叹口气：“那你就怪不得我了。”

    “你就是杀了我，你也替你舅舅报不了仇！”李淳偏着头看我。

    “是啊，是啊，李安全不过是丧失了一个女儿，可你说我要是把你的尸体送到你们家，呈给你的父亲，你觉得他看到能有多伤心呢？”

    “林致！你不得好死！”

    我笑了，不再说什么，李淳缓缓闭上眼，留下一滴泪来，我抬起手拿着匕首眼看就要刺上去。

    “林致！”有人叫我，我一回头看到了李择言，我看着他，眼泪落下来：“你就这么不想我好过吗？”

    李择言笑着摇摇头，把我手里的匕首夺过来：“我来。”

    “你干什么？！”我推开他。他强撑着孱弱的身体，脸色苍白得很，他还是对我笑：“林致，我说我帮你。”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他说：“你要是杀了她，你就活不了了。”

    “李择言，我的事不用你管。”我几乎对他怒吼，他像没听见一样，一步一步朝李淳走去。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一辈子没有拿过刀的人，会为了我去杀人，我看着李择言的背影，突然呆住了，直到我听到齐昱的怒吼，他在喊：“李珩！”

    我突然回过神来，只见齐昱把李择言手里的匕首夺过来，鲜血留了一地，我一下子瘫软在地上。我听见齐昱拎着李择言的领子咆哮，李淳在一旁笑着看热闹。

    “你疯了！你杀了她，林致就完了！你这不是在帮她，你是在害她！”

    “我知道，我知道。”李择言一直说，“我知道，所以我才帮他，是我杀的李淳，不关阿致的事，不关她的事，我劝不了她，我只能保他。”

    “你蠢啊？你以为你一刀下去她真的没事吗？现在李安全已经发现我们了，我们也知道他的底细，谁先动手谁就输了。”

    我的头剧烈地疼起来，里面像是爬满了虫子，我大喊：“我不在乎，我要李淳死，我要她死，我要我的阿圃回来。”

    “你疯了！林致！你的什么阿圃回不来了。”齐昱撒开李择言拦我。

    “你撒谎！”我瞪大眼睛看他，突然趁他不备，把齐昱手里的刀重新夺过来冲向李淳，齐昱身边的一个小护卫跳到我前面拦住我，我想绕过他接着跑，他伸手拉住我，我拼命地挣扎，而后传来齐昱的声音：“打晕她！”我的心里咯噔一下，后脖子一疼，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我的面前，我努力的抬起头看着他，他的目光深邃，我顿了顿，朝他微微一笑，他眼里闪过几丝惊诧，神情微怔，瞬即恢复如常，我又看到了秋葵，我就知道我又回到了郡王府，她的眼睛红红地，还未开口说话，我就平静地看向齐昱：“齐昱，李淳呢？你有没有杀了她？”

    齐昱沉默了一会，复抬头：“林致，我们不能动她！”

    我就明白了一切，我隐忍多时的眼泪在这一刻爆发出来，我疯了一样去揪他的前襟：“你凭什么？我就差一点，就差一点点，我就能为阿圃报仇了，你明不明白？”

    齐昱动也不动，一脸内疚地看着我，我痛叫出声，咬牙切齿地看着他：“我恨你！我恨你！”

    我的唯一希望啊，凐灭了。我挣扎了那么久，齐昱的一句不能动她，我就前功尽弃，我所做的一切努力化为泡影。

    齐昱离我那么近，我看到他的眼里还有泪，但是他说：“林致，你这不是在报仇，你是在泄愤！”

    “你走，你走！”我暴跳如雷，气得他浑身发抖，他拂袖离开了，秋葵过来扶我，我推开她，又咳出了一摊血。

    “阿瑶，请郎中，快请郎中。”我听到秋葵的声音，却不能清晰地看见她这个人，我眼前一黑，又倒了下来。

    我隐约听见门“吱呀”一声，被人推了开来，此时我脸上正盖了一卷书悠哉悠哉地躺在紫檀长椅上冥想，我拿开书去看来人的时候，漫天的阳光就倾洒进来，我被那强光刺得眼睛生疼，不由地闭上了眼。

    来人就笑了，她站在我正前方，替我挡住了所有光线。开口跟我说话：“姐姐，我们该去私塾了。”

    我顿了顿，朝她微微一笑：“好。”

    我吓得惊醒过来。

    我不得不承认，我对李淳最大最大的恨意是来源于林娆，我不能忍受她们合起伙来对付我，我也许能够饶恕林娆，唯独饶恕不了李淳，我要让她承受千倍百倍的痛苦，我要让她付出代价，她不该骗我，也不该利用林娆，她想让我们自相残杀，我也要让她不得善终。

    可是一切都结束了，这次我没有把握好机会，我就不会有下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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