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我诧异至极。
她还是那副不待见我的样子：“你说话那么大声，不想活了？”
我讪讪地摇摇头，实在没有想到我们还能再见面，还是以这样的形式。
她嘴一撇：“快进来吧。”
四四方方的小院子，里面有一棵合欢树。
我跟着她往里屋走，李择言就要支撑不住。
她指着屋里的一个小床：“把他放到这里吧。”说完又捧一盆热水。
我傻愣在原地，她看着我说：“你干什么呢？再不救，李择言马上死你手里了。”
“哦。”我赶紧扶李择言躺下，李择言已经昏地不省人事。
“把他衣服脱下来！”
“啊？”我顿住，看到高寒的脸色，赶紧又把李择言的衣服一层层褪去，露出光洁的皮肤，只不过受伤的地方黑红一片。
“你再去燃个火盆。”
“哦哦。”我被高寒治理得服服贴贴，她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诶，你干什么呢？”我看到她拿着一把锋利的小刀往李择言背后去。
她瞪了我一眼：“清创。”
我抿抿嘴，用手擦去额间的汗，对着她道谢，然后走到墙边，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只见高寒小心地划开李择言的伤口，他疼得惊醒过来，我急忙上前。
“高寒？”李择言发问。
“林致，按住他！”我急忙去按择言，高寒的刀冷不防地就刺到李择言的背后，挤出好多污血来。
李择言一顿，就昏过去了。
“他没事吗？”我心里不安起来。
高寒若无其事地又拿出来一堆瓶瓶罐罐，依次往李择言背上施，我抬袖擦去李择言头上的汗。
高寒又拿起针在李择言背后缝了起来，我别过头不忍再看。
“好了。”她拍拍手，把东西端了下去，我给李择言掖了掖被子，追了出去。
房间也是不大，用白色的纱帘隔开分了几层，室内布置得倒也算雅致，右边有一间侧室，这面有一张方桌，上面摆着文房四宝还有一张宣纸。旁边都是些架子，里面陈着许多我叫不出名草药。
“我竟不知道你还擅长这些。”
她耸耸肩：“你知道些什么啊？！”我也不恼，还是对她道谢：“高寒，谢谢你啊。”
她坐在椅子上大口地喝着茶，没有言语，我尴尬不已。
良久，她才看了我一眼：“你们在被谁追杀？”
“李安全。”
“李淳的父亲？”
我点点头：“他是汉奸，和金兵一直又联系。”
“那为什么不曝光？”
“以前没有证据，现在有了，所以就来杀人灭口了。”
她“哦”了一声，好像只是听到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我也没有再解释，只是说：“雨停了我们就走。”
她说：“好啊，省的再连累我。”
我被她噎住，往她身边凑了凑：“你很讨厌我？”
她还是只“嗯”了一声。
“为什么啊？”我不解，是真的不懂，我好像从进私塾的第一天起就不受她的待见，我被这个问题困扰许久。
她长叹一口气，把玩着手里的杯盏：“因为我仇富。”
“仇富？”
她点点头，“你不是也都是这么认为的吗？”
我惊奇无比，又矢口否认：“我没有。”
她白了我一眼，语气分明是不屑：“你别掩饰了，再掩饰也是不争的事实。”
“你……！”我把脸倚向一遍：“你救了我们，今日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她反而没有咄咄逼人，外面的雨水还是滴个不停，不知道小房子有没有把官兵叫来，也不知道外面还有没有追兵。
“你家里怎么就你一个人？”我还是忍不住跟她说话，她轻轻地说：“人都死了。”
“死了！死到了战场。”
“对不起。”我听完深深触动，她说：“无事，我光荣得很。”
她悠悠地看到窗外：“从小到大，我的父亲就向我强调，要让我有出息，家里没有钱还要送我去私塾，明着是让我学东西，暗着是让我结识你们这些富家千金，可是我向来看不起你们，你们就是会投胎而已，又比我强到哪里？”
我无话可说，想想她说的还是挺有道理。
“我一直想学医，可是父亲从来不让，我只能偷偷地学，还是自学，不懂针灸，就往自己的胳膊上试，我右手都麻木了，可是我从不后悔，后来从私塾回来，我的父亲见我没有什么出息了，便随便把我嫁出去了，这不，就是这里，几个月后我的所谓地夫君就又从军了，好几个月没有回来，听别人说死到战场了，都没地方埋，尸体就在大地上暴晒。”
“你看，我这一辈子就是这样平静没有波澜，我这个人都快没有波澜了，你能想象吗？我听到他的噩耗我竟没有哭，也是，本来也没有多少感情，拼命哭也哭不出来，我现在就是在想把我的梦想完成，开一家医馆，做一个女医师，你看我也真是有病，我跟你说这么多干什么？！”
“也许我能帮你呢？”
她嗤笑一声：“你怎么帮？你不就是有点钱吗？我自己想做的事，我自己努力。”
我耸耸肩：“那好吧，如果你有什么困难，大可以去郡王府找我，我一定会帮你的，权当答谢今日的救命之恩。”
“放心，不会去找你的。”
“……”
雨渐渐地变小，我回身看了一眼李择言，高寒说：“他一会就会醒的，不会耽误你的事儿。”
我点点头，对她深鞠一躬，她有些愣，一会说：“有幸之年还能看到林大小姐这么卑谦，不赖不赖。”
我笑了：“你以后成为女医师的最大阻碍一定是因为你这张不饶人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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