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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书生 > 兄长不善 > 第 37 章

第 37 章(第2页)

    远处悠悠荡荡,四更的鼓声响起,裴羁打磨完最后一个指甲,起身拂了拂衣上的碎屑,提起错金妆匣。“哥哥,”苏樱跟着站起,偎贴在他手臂上,“多谢你。”

    裴羁看她一眼,直觉她要说什么,便也不着急走,只是等着。

    苏樱想说让叶儿做些桑叶饮送来,对上他洞悉一切的目光,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只道:“我送送哥哥。“不必。”裴羁拒绝,她只穿着寝衣,下摆方才弄皱了,一道道暖昧的压痕。这一室风光旖旎,只该藏在暗夜,藏在这扇门背后。见不得天光的。迈步出来,又将门掩上,妆匣里晃晃悠悠,那些口脂香粉香味水来回动荡,香气丝丝缕缕,从缝隙里透出来。递给侍从:“处理掉。”侍从拿起刚要走,又听他道:“回来。”

    侍从忙又送回来,裴羁接过来沉甸甸地捧在手上,半晌又递回去。

    东西可以扔,指甲可以剪,脖子上的伤口终归也有痊愈的一天,但横亘在心里要不得抛不开的人,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解决了。卧房里。

    衾枕被褥全都换过一遍,苏樱要了水重新洗漱,手浸在盆里,看见修得短而平整的指甲,有些陌生,看上去古怪得紧。他是怕她再抓挠他,留下显眼的痕迹。但是现在,顶着脖子上那么大一个牙印,真的还来得及吗?翌日一早,建安郡王府。

    裴羁刚在门外下马,家令便已殷勤着迎出来让进内院,应穆穿着家常衣裳坐在厅中等着,老远便含笑招呼:“裴兄来了。”裴羁迈步进门,躬身行礼:“裴羁见过郡王。”

    “裴兄不必多礼,”应穆离座扶起,目光在他身上略一打量,只见外面穿着绯色公服,领口处微微露出白色中单,衣领服帖着围住脖子,只是咽喉附近有处带着淤青的伤口怎么遮不住,明晃晃的招人注意。一向端素的裴羁,竟然这样出门拜客了?应穆不由得怔了下,这是怎么了?"

    “猫儿不听话,挠了一下。”裴羁淡淡道。

    这位置显眼得很,既然遮掩不住,索性也不再遮掩。他的事,想来也没有几个人多嘴敢问。

    “裴兄养猫吗?”应穆笑着低眼,目光在他血痕未消的手背上一顿,“七娘前些时日还说想养猫,道是在家时裴兄不准,也只能等以后有机会再说了。”前些时日。是前天他在半路上与裴则私会的时候吧。裴羁正襟危坐:“不曾养,野猫。

    野得很,纠缠多日,难以驯服。思绪有一瞬间飘忽,她这时候,在做什么?

    别院。

    案上密密麻麻摆了十几盏桑叶饮,苏樱扫一眼,摇头:“闻着滋味都不对,不喝。

    “这是新买的,跟昨天那批不一样。”张用在边上候着,天气不热,却急得满头大汗,“娘子先尝尝吧。”“不用尝,一闻就知道不对。”苏樱看他一眼,“昨日我跟我阿兄说了,要跟叶儿做的一模一样的那种。不能一模一样,应该也差不多。"

    张用当然知道她跟裴羁说了,昨天裴羁先是打发人过来问她吃饭没有,后来更是摸着黑亲自来了,进门头一句话先问她是否有异动,第二句话就问她吃了多少饭,桑叶饮可曾买到,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张用咽了口唾沫,将离得最近那盏桑叶饮往前推了推,继续劝解:"这些都挺好的,娘子尝尝吧,就算

    “我不要差不多的,就要一模一样。”苏樱横他一眼,“张头领要是办不到,那我再去求我阿兄。”张用简直要喊她祖宗了,再没想到应付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竟然比冲锋陷阵还难。因这一盏桑叶饮不合胃口,她这两天都没怎么好好吃饭,今天早饭又没吃,要是裴羁知道了,他头一个跑不了麦任。忙道:“娘子莫急,我这就让人出去再买。”“他们又不知道叶儿做的桑叶饮是什么味道。我倒是有个主意,”苏樱眼波一转,笑笑的,“从前在我阿兄家里时,我记得张头领也尝过叶儿做的桑叶饮,那就请张头领亲自跑一趟,挑上一挑,如何?”“这....张用犯难,别院他是领头拿主意的,他要是走了,万一有什么事,可怎么跟裴羁交代?“不大妥当吧?”“张头领不肯?”苏樱不笑了,

    “那就等我阿兄来了再说吧。”

    这个祖宗!裴羁今天去郡王府,必定是晚上才来,这中间可又是两顿饭,她再不吃,他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张用一横心:“我这就去,娘子先吃饭,我一会儿就买回来。”“辛苦。”苏樱含笑点头。

    张用急匆匆走了,苏樱吃了几口参茶,站起身来。原本想哄着裴羁让叶儿做桑叶饮送来,暗中透漏消息,不过现在这样,也行。一指后院的空地:“去搭个秋千,我要荡秋千。”

    侍婢们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说话,门外侍从连忙劝道:“郎君吩咐过让娘子静养。

    “我阿兄说了不让我搭秋千吗?”苏樱脸色一沉。

    张用不在,没了能拿主意的人,侍从再也不敢阻拦,苏樱冷冷道:“快去,我立刻就要。”

    侍从也只得过去搭架子,系绳索。苏樱抬头,顶上是四方高墙围出来的一小片天空,秋千一荡之力,应该能够越过这高墙,看清楚外面的世界了吧。建安郡王府。

    侍者上了茶,应穆含笑让了让裴羁,道:“请裴兄过来,为的是大婚有些事宜要与裴兄商议商议。”他絮絮说着何时下聘,又是哪处院落收拾了当做新房,裴羁一概都无二话。应穆想见他,不可能是为了这些琐事,他不提,他也不问,总归不是他要求他。“裴兄返来已经月余了吧?”应穆忽地话锋一转。

    裴羁顿了顿:"是。"

    一月有余。返来时以为看她一眼便可离开,后来又以为不过几天便能了结,如今却是前路茫茫,连他自己也说不清究竟何时才能了结。生平头一遭,对自己所做之事,全无把握。应穆点点头:“听闻魏州近来有些动荡,裴兄可曾得了消息?”

    “不曾。”裴羁料想他便是为了此事,裴氏与杜氏虽是高门望族,但未必能让应穆如此大费周章,亲自去求太和帝的赐婚,他这般上心,多半还是想得到魏博的支持。毕竟眼下立储形势日渐明朗,太和帝想立他,以王钦为首的宦官想立年方八岁的相王,双方相持不下已经有段时日,若是能得魏博的援助,则应穆的把握又多几分。“请裴兄转告田节度,若有需要,我定当竭力相助。”应穆道,“我与范阳的史节度还算相熟,河朔同气连枝,若有什么变动,我也可出一份力。”是委婉说明,他已经得了范阳节度使的支持吧。裴羁淡淡道:“我会转告。”

    应穆点点头,忽地压低了声音:“昨日我奉诏入言,不料圣人龙体不安,未能召见。”

    仆从都已退出门外,厅中门窗半掩,只剩他们两个,裴羁抬眼,应穆向前微微倾着身子,神情晦涩:“圣人新近密召五龙山的道士赵友光入宫,正在炼制金丹,据说服食可以百病全消,延年益寿。裴羁心中一凛。他是说,太和帝龙体不适,是因为服食金丹?但他从不曾听说太和帝有服食丹药的癖好。“圣人从何处寻来的赵友光?”

    “赵友光在五龙山几次显出圣迹,当地报上来的。”应穆顿了顿,“但我听说,王钦或者与此事有关。他说的,不像是假的,他时常进入内闱,太和帝又信任他,的确有可能知道这些秘事。裴羁心下肃然,丹药短期内或者有用,一旦成瘾,丹毒必然发作,前面便有两位圣人因此宴驾,假如真是王钦,那么这丹药,必定有问题。王钦是要推相王上位,八岁幼主,自然但,宦言专横,藩镇强权,天下局势已然风雨飘摇,若是太和帝再有什么不测,这天下,必是一场生灵涂炭的大乱。“我位卑言轻,未必能有什么作为,裴兄深得圣人倚重,又得田节度以师礼待之,我愿相助裴兄。”应穆神色恳切,“裴兄,你我如今是一家人,便是为着七娘,我们也当同心协力,共同匡扶社稷。应穆盯着的是储位,这相助一说,只怕要颠倒过来才行。但是裴则。为着裴则,他万万不愿应穆立为储君,但此时的局势,又是一步也错不得。应穆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回答,正猜不透他所想时,忽听他道:“郡王言重了。”

    应穆顿了顿,越发摸不着头脑,也只得笑了下:“备了些薄酒,裴兄别走了,一起喝一杯。

    “家中还有些冗务,今日就不叨扰殿下了。”裴羁起身为礼,“裴霸告退。

    出得门来信马由缰,沉沉想着刚才应穆的话。

    服食丹药的事须得尽快查清,赵友光与王钦的关系也得确认,着一年多远长安,消息到底是失于灵通,须得尽快在宫中布置起来才行。思绪纷纷乱乱,再抬头时,已经站在别院不远处。他竟不知不觉,大白天里又过来了。

    裴羁勒马站定,沉默着正要离开,突然看见高墙内飞起一朵素色云彩,轻盈盈的,直荡到云端。

    再细看不是云,是苏樱。她在荡秋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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