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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5 章(第2页)

    崔府内院。

    “姐姐,”叶儿急匆匆从外面进来,脸上带着担忧,“裴郎君已经来了,但是外头关了门,不肯放他进来呢。”

    屋里响起一阵欢快的笑声,刘夫人笑得抚她的肩:“傻孩子,不是不让进,这是下婿之礼,要杀一杀新郎官的威风,好叫新郎娶得不容易,以后更加珍重。”

    “还要让新郎念催妆诗,考一考新郎的家世才学,为新妇子增添荣耀呢!”苏家四婶也笑,“等你将来出嫁就知道喽。”

    叶儿这才知道自己弄错了,红着脸躲去了边上,苏樱凝神含笑,听见裴羁清朗的声音伴着鼓乐遥遥传来:“传闻灯下调红粉,明镜台前好作春。不须面上浑妆却,留着双眉待画人。” ②

    哗啦啦,是迎亲的队伍向门内门外抛洒喜钱喜果,咚咚锵,是催促开门的鼓声在响,还有带着笑的语声,是苏家和崔家的堂兄、表兄在考问裴羁的身世,假意为难,夹在其中那个带着欢喜,比平日里高亢几分的,是裴羁应答的声音。

    到此时突然强烈的意识到,她马上就要嫁给他了,他们从今往后,就是夫妻了。脸上红了,心里却是欢喜,于紧张中,紧紧握着手中团扇。

    轰一声,紧闭的大门终于打开,裴羁整整衣冠刚迈过门槛,门背后一群女妇拿着扫帚棍棒一涌而出,笑闹着冲了过来。

    “姐姐,”叶儿悬着一颗心又跑回来报信,“她们拿着棍棒要打裴郎君,这是不是也是规矩?”

    堂中又一阵哄笑,刘夫人看向苏樱:“这是打新郎,也是规矩,外甥女儿放心,不会真打的。”

    苏樱连颈子上都红透了,听见外面的笑声突然响亮起来,紧跟着是杂沓的脚步声,明知道不会真打,心还是悬了起来。

    大门内,裴羁抬眼一望,看向第一把打向自己的扫帚。虽然神色平和,甚至眼中还带着淡淡笑意,但久居上位者自有一股迫人气势,那扫帚刚扫到他一点衣角立刻便缩了回去,众人笑着嚷着,却再不曾有一丁点碰到他,裴羁躬身团团一礼:“多承手下留情。”

    在笑闹声中迈步向内走去,望见内院的垂花门,脚下陡然一阵轻快。

    内院里,“新郎官来了!”撒帐的孩童飞跑着来报信,“新郎官来了!”

    呼吸突然凝住了,苏樱脑中一片空白,突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余光瞥见院门外红云也似的喜服,眼前陡然一暗,刘夫人指挥着侍婢抬过来一架屏风挡住她,低声叮嘱道:“握好团扇,未拜堂前还不能相见呢。”

    屏风底下玄色丝履慢慢停住,是他,他来接她了。

    苏樱屏着呼吸,隔着团扇和屏风的影子看着外面,裴羁压抑着欢喜的语声闯进耳中:“樱娘,我来了。”

    心头陡然一热,笑意与泪意一齐涌上,苏樱在团扇之后重重点头,望见屏风外他萧萧肃肃的身影,听见赞礼生含笑的语声:“新郎行奠雁之礼!”

    侍从递上扎缚好翅膀的大雁,裴羁接在手里,看准屏风里窈窕的身影,轻轻抛过。

    “真是大雁呢!”

    “这时节想找大雁可不容易。”

    “新郎官有心了!”

    众人的赞叹议论声中,苏樱听见大雁的鸣叫,看见雁羽在眼前一晃,连忙伸手接住。

    雁嘴上绑着红,雁身上也是,好一只漂亮的大雁。

    “奠雁礼毕。”赞礼生高声道。

    裴羁心中一喜,快步上前正要撤下屏风,女眷们嬉笑着上前围住:“这可不行,新郎官不能这么容易就带人走了!”

    “新郎才高八斗,还需再做几首催妆诗才行!”

    屏风外,裴羁停步,急切之中,唇边不觉又浮起笑意。

    屏风内,苏樱紧紧握着团扇,手心出了一层薄汗,心跳快如擂鼓。

    紧跟着,听见他带笑的吟诵声:“催铺百子帐,待障七香车。借问妆成未,东方欲晓霞。” ③

    周遭大笑起来,有胆大俏皮的打趣道:“哪里就东方欲晓霞了?不成不成,不够贴切,再做!”

    苏樱笑出了声,紧张的情绪渐渐舒缓。都是逗着裴羁呢,也是,平日里他一脸端肃,谁都不敢开他的玩笑,不待今日捉弄,哪里还有机会?

    屏风外再次响起他郎朗的语声:“昔年将去玉京游,第一仙人许状头。今日幸为秦晋会,早教鸾凤下妆楼。” ④

    他是状元出身,恰与诗意相合,这次再没人挑理,哄笑声中侍婢快步走近,挪开了屏风。

    裴羁呼吸,看见屏风后千呼万唤的人。

    端然跽坐锦榻之上,头戴凤冠,裙裾层叠,一把牡丹团扇牢牢遮住娇容,却还能看见团扇缝隙里她嫣红的一点侧脸。她在害羞,她亦在欢喜。让他热着眼梢,低低唤了声:“念念。”

    苏樱在团扇后向他点头,又从团扇的缝隙里看他。大红喜服衬得他目若朗星面如冠玉,他在笑,凤目扬起,毫不遮掩的欢喜,原来他穿红色,他笑起来时,这般好看。

    “吉时到,新妇出门!”

    侍婢扶着站起,按规矩是要兄弟背着出门,崔思谦正要上前,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来!”

    满堂惊讶声中,苏樱心里猛地一跳,是窦晏平,他赶回来了。

    不能撤下团扇,便从金线押的牡丹花影里望他,一别数月,他比分别之时又高大挺拔了许多,眉宇间透出成年男子的坚毅果敢。他说过会赶回来送她出嫁,他从不曾对她食言。

    “念念,”窦晏平一个箭步跨进门来,连日里风尘仆仆,深紫公服上还染着风霜,“我回来了。”

    回来送她出嫁。南诏事态刚一平定,立刻便昼夜兼程往回赶,数千里路程,还好终于赶上了。

    隔着团扇看不见她的面容,窦晏平一低身子伏下:“走,我背你。”

    裴羁上前,握住她的手:“走吧。”

    苏樱伏上去,隔着层层叠叠的婚服,听见窦晏平含笑的语声:“趴稳了。”

    身子一轻,他背着她站起,出了房门。鼓乐声重又响了起来,那么热闹,把心里最后一丝阴霾也都驱赶得干干净净。

    出内院,过前堂,到大门,婚车候在门外,裴羁扶着苏樱下来,低声叮嘱着:“门槛高,小心些。”

    苏樱紧紧握着他的手,迈过门槛,登上婚车。初春的夜里有点冷,但他的手暖得很,于是她心里也暖了。

    “亲迎礼成,”赞礼生高声道,“新妇出门!”

    婚车启动,裴羁跨马跟在车边,火炬照得半边天都是红色,夹道两边都是看迎娶的人们,欢笑着追逐着,又有儿童拦在车前“障车”,讨要喜果喜钱,苏樱安静地坐在车中,听见辘辘的车声,得得的马蹄声,喜钱一筐一筐抛洒着,落下时是清脆的叮当声,夹在其中,模糊分辨出五花马的銮铃声,车后的窦晏平跟了上来。

    火光飘摇,照出他俊朗的容颜,他看着裴羁:“好好待她。”

    裴羁按辔放慢速度:“我知道。”

    他又怎会不好好待她?他苦苦求娶,放在心尖上的人,要用一生,将天底下最美好的一切,全都奉献于她。

    “好。”窦晏平勒住缰绳重又退回车后,在悠扬的鼓乐声中,默默跟随。

    穿过纵街,越过东市,今日特特请旨求了金吾不禁,安邑坊内外净水泼街白沙铺地,婚车慢慢驶过,留下浅浅两道车辙,苏樱自团扇之后望见裴府高高的门楣,心中无数感慨。

    重又回来时,这里,终于成了她的家。

    “念念,”车门打开,裴羁在门前伸手扶住,“到家了。”

    到家了。苏樱紧紧握着他的手,走出婚车。

    满耳朵都是欢笑,满目所见,皆是喜庆。

    入门,交拜,合卺,厚厚的红毡一路铺向新婚夫妇度夜的青庐,庭燎熊熊的火光照亮半边天幕,裴羁屏着呼吸握着红绿牵巾,牵巾一头是她,一头是他,觉得晕眩,莫名竟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一切都那么像梦中,他第一次梦见与她成婚的青庐。

    但,不是梦。他是真的,娶了她。

    眩晕着,像踩在云朵,牵着她一步一步走过红毡,走进青庐。

    夫妻相对,撒帐铺房,她纤纤素手握着团扇,牢牢遮住。

    “新妇却扇了!”观礼的亲眷围随而来,欢笑着,催促着。

    龙凤喜烛映出温暖的红光,裴羁定定看着眼前的人,她紧紧握着团扇,那么用力,指节都发着白。她在害怕,成亲,孤身一人到这陌生的所在,便是洒脱如她,也难免忐忑吧。

    她在怕,那么他便做她最坚定的同伴。

    上前一步,在她耳边轻声道:“念念,别怕。”

    苏樱心中骤然一宽,紧握着团扇手指松开些,听见裴羁轻柔的语声和着乐声,低低念起却扇诗:莫将画扇出帷来,遮掩春山滞上才。若道团圆似明月,此中须放桂花开。⑤

    淡淡的慌乱一扫而空,苏樱一点一点,将那柄双面绣牡丹的团扇撤下。

    裴羁看见了朝思暮想的那张脸。晕眩,急切,还有无法言喻,充盈了整个人的欢喜。一切都如梦中,一切都比梦中更好。他们终于,成亲了。“念念。”

    温暖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十指相扣,紧紧连在一起。苏樱在眩晕中抬眼,对上裴羁明亮的黑眸。

    喜烛的火焰在他眸子中跳跃,火光之中,托着她小小的身影,于是她便像是盛放在眼中了,他的眼中,此时也的确只有她。

    侍婢用金盘奉上合卺酒,裴羁接过来,递在苏樱手中:“宜言饮酒,与子偕老。”

    两臂交握,水晶盏中醇香一盏梨花春,苏樱在眩晕中看着他,低声吟诵:“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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