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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书生 > 大殿下今天掉马了吗 > 017合欢(下)

017合欢(下)(第2页)


    她的脸型属清冷素净 类,女娲对她的眼睛勾勒手法着调绮丽,一张樱桃小口却是淡白,若是不涂口脂,便显得她似病中美人清减质弱。本该是仙境兰草,现在成为他手边将熟未熟的浆果。嫣红的脸,散焦的眼。

    她好像,亟待采撷。

    果子被咬碎吃掉也好,捣泥榨汁也好,总归是比枝条拉扯着得不到解脱的好。

    “教我。”她等不急扯他。

    “不。”他拉回衣衫。

    "小气,肯定是殿下自己也不会!"

    “会不了半点。”

    “好吧,公主嘛毕竟娇贵,事事有人做,不会也是应当的。”

    “你比公主娇气多了。”

    眼见说不过谢袭容,沈乔笙失望地倒回被子堆里,抱着被子哼唧个不停。

    谢袭容也很是不爽,天杀的十八,配个药磨叽得要死。

    “来了来了!”

    可能是感受到主子升腾的杀气,小狼跑进屋吓得腰都压弯几分,放下汤碗赶紧溜走。

    尽管他想不通,主子带个中药的女人回来,竟然是为给她做解药,他自己不就是解药?煎药也不是一时半会儿,有这功夫别说自解,就是双宿双飞那也够一场,能共登极乐,为何要自讨苦吃?

    当然他万不敢询问造次,只得夹紧尾巴走快些。

    床上沈乔笙不知何时陷入昏睡。

    她并不安稳,只是耗尽力气,腿心夹紧被子,思绪在梦魇里偷安。他端碗一手捞起她:“醒醒沈乔笙,喝了药再睡。”

    艰难地睁开条眼缝,谢袭容手里一碗浓黑犯苦的药汤正在等她,她不疑,只是问:“喝了就能好吗?”她被折磨到虚脱的样子填满他的眼睛,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有耐心:“嗯,喝了就好了。”

    她闻言支过头埋进碗里,就着他的手喝药。

    因喝得太急,有不少药液从嘴角边溢淌出,沿着下巴滑到脖子上,流进领口锁骨。谢袭容还没开口提醒,她吸溜一口喝光药,随手用袖子抹净嘴巴倒头就睡。……居然在他的床上这么邋遢。谢袭容眼角抽动,搁碗揉按胀痛的太阳穴。

    走前最后睨了眼沈乔笙,说给沉酣的人儿听:“本宫替你记着今晚,有你还的时候。”

    **

    难得好觉到天明,沈乔笙睁眼神清气爽。

    昨晚的事细节模糊,只记得睡在一张冰床上,现在却是在寻常雕花木床上醒来。不必想肯定是殿下心细如发,怕她寒气入体,半夜给她挪了窝。一听报晓晨钟,可得赶紧收拾进学去。

    好在有人为她准备周到,刚出门就看见为她备好的车,车上还有茶水糕点,连清淡的早膳都准备着。

    天哪,殿下这样周全可靠的人,无怪乎成就霸业,她边吃边想。

    早晨状态不错,她提前完成课业,朱嬷嬷允许她提前休息。

    查究产业名录时也找到更多思路。

    她列出几个铺面,这些属于当年母亲杨氏的嫁妆,理当杨氏自己管理,后来母亲病倒后这几个铺子由父亲接管,无奈沈垣忙于官政事,转交由关氏协助打理。之后就再没有消息

    不知这几个铺面还在不在。

    若在,每年收成盈亏是多少。

    她连忙从头至尾再次详读,发现母亲的铺子数量不多,但都很具规模,能占全府放置在外所有资产的三成有余,关氏一定不敢卖。

    取得持家权,就必须想办法把钱财控制在自己手里,她打定主意,先从夺回属于秦雉苑的部份开始谋划,改天着人去实地探访,客人来往多少是无法从账面上骗人的。

    正盘算,听外面太监唱声:

    "恭迎太后娘娘回宫,长公主嫁到——"

    她迅速收卷好翻得皱皱巴巴的纸,塞进腰封迎驾。

    太后和谢袭容刚从御湖佛堂回来,身沾湖水的寒气,沈乔笙贴心地托人多挪一个火盆进来,太后夸她懂事,谢袭容却对她理都不理,扶着太后径直坐进暖阁里。

    诶?

    她还给谢袭容抛了半天笑脸眼色呢。被无视了。

    太后对沈乔笙招手:“我儿快别忙了,快进来坐。”

    待她进去,太后又说:“本来哀家清晨礼佛后,人老了没精神,按习惯是要小睡一会儿,方才问容儿安排,她说要来查你课业,哀家也就凑凑你们这些孩子的热闹。”

    原来是殿下主动的。

    沈乔笙一听,惊喜地望着谢袭容,颇会看眼色地贴着殿下的下首边落座,笑着回太后:“谁说娘娘不年轻,冬天还能坚持每日五更天起床礼佛,试问几个小辈能做到呢?反正乔笙做不到。也许…殿下能

    做到呢?”

    天天陪侍太后,做不到也得做到吧。

    她有点心疼殿下了。

    “也许本宫不是能早起,而是一夜没睡呢?”谢袭容发慈悲搭腔,着实字句含沙射影,意有所指。

    沈乔笙眼神飘忽:“那您也和太后娘娘学习,白天再睡会儿。”

    她二人一言一句,把太后逗得合不拢嘴。

    “殿下今日要考察乔笙什么?”沈乔笙歪头看谢袭容。

    太后笑她:“容儿吓唬你的,你的情况朱儿每天回禀详述,哀家与长公主都知你是个用功的好孩子。”

    沈乔笙在谢袭容身边抖机灵:“是吗是吗,殿下也觉得乔笙是好孩子吗?”

    他余光里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嘚瑟摇摆,若不管,尾巴能翘到天上去。于是出人意料地,他抬手抚按她头顶。

    沈乔笙不知自己是被摁住,还是吓住,僵住脑袋乖乖停在他手下。

    谢袭容唇角勾起弧度,暗裔隐现浮踪。

    他说:“好孩子。”

    她愣住,有种奇怪的感觉从脚心攀升到头顶,汇聚在抚摸她的手掌中。

    有多奇怪呢?

    就像……就像昨晚她不慎初尝春.药,全身如蚁啃噬的那种奇怪。

    直到太后问谢袭容:“容儿,昨晚听说你不在宫中,是往哪去了”

    谢袭容不瞒此话:“黯坊。”

    “那勾栏之地你一个天家女子可要少去,若是真为寻消遣,配你身份的良家京城就有大把,何须去那贱地找可心人?”太后苦口婆心。

    谢袭容只是淡应:“嗯,去黯坊能找到可心人。”

    最后三字咬音发紧。

    沈乔笙只感觉又被骂了。

    好在太后并未深入话题,三人围坐聊些家常趣事,也算融洽祥和。主要是沈乔笙和太后祥和,谢袭容只有在偶尔询问他时,才蹦出一两个字。

    太后坐了二刻钟便先走了,留下两人“增进感情”。

    太后一走沈乔笙就迫不及待地同谢袭容耳语:“殿下,你知道我去黯坊,是不是也知道我为何去黯坊?”

    谢袭容斟茶没答,沈乔笙就当是默认。

    “您说,究竟是谁要杀我呢?”沈乔笙拿着不知道算不算线索的线索,心里可真是没底。

    “以后要杀你的只会越来越多,习惯就好。”他没把它当回事。要杀他谢袭容的数以千计,想杀沈乔笙的,盘来算去,不过就那几个人,一并弄死得了。

    “为什么呀?”沈乔笙心说这事怎么习惯,毕竟性命攸关。

    谢袭容凌她一眼:“因为你招惹本宫,就该做好成为万剑所指的准备。”沈乔笙又问:“那我该如何防患未然?”“慌什么?你不是已经招惹了本宫?”

    同样的回答,沈乔笙张口半天,嚅了嚅双唇终是没说出什么。

    她预想过被殿下承认,于她的人生而言,是多么令人振奋的事,没想到当谢袭容口中流露出肯定,她的感受只有安定。在她波涛起伏的失败人生里,亮起一道胜利的曙光。

    她展颜真心地笑着,谢袭容深沉地看她一眼,随后移开眼,转向别处。为什么她总是随意对人笑。笑得这样灿烂,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你慢点你慢点。”

    “别挤我。”

    “你们跑的太快了,等等我呀。”“本宫要先看,你们让开。”

    ……

    屋外响起童伢们稚嫩的争执声,从寿康宫侧门叽喳传来,沈乔笙和谢袭容又听了片刻,才从他们咿呀的童言里听出原委。

    原来因沈乔笙时常进宫习课,每日在后宫往返,各宫都知道有这样一号人在太后跟前学习,只有年幼的公主皇子和郡主,好信地相约来看看这位‘未来皇嫂。他们在门口争执,抢着说要先看沈乔笙,却没有一个敢先来敲门,最后是谢袭容嫌他们吵嚷,扬手推窗,眼神不怒自威地觑着他们。谢袭容的目视可把这几个五六岁的小孩吓坏了,瞬间噤声低头,都不再争先,反而谦让地悄悄推搡,最后老老实实地齐声问好:“皇长姐。”谢袭容的威名,果然能止小儿夜啼。

    沈乔笙好奇探头出窗外,孩子们瞬间变了样,小声地冲她打招呼:“嫂嫂。”

    “皇嫂好。”

    “见过嫂嫂。”

    谢袭容慵懒声调,刻意地重复这两个字:“嫂……嫂?”

    饮?

    童言无忌!

    她脸上的窘迫可显一斑,两个手摆出残影:“不不,见过各位皇子,公主殿下。臣女还没有成婚,不敢僭越,还请收回尊称。”

    谢袭容总算是把审视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小孩子们互相对了眼神,一齐跑到窗下,掏出只锦盒踮脚送给她。“这是?”

    “这是我们一起做的绒花,和宫里的嬷嬷们学的,不值什么钱,但是就想送给你!”

    礼轻情意重,如此也没有推脱的理由,她道谢接下,孩子们欢天喜地叫好,一个不慎又看见谢袭容阴沉的面色,收声逃也似的跑走了。沈乔笙还不觉异常,夸赞孩子们就是精力旺,来去都跟阵风一样。

    打开锦盒瞧看,她惊叹:“哇,是两支小花诶。年纪这么小却思虑那么周到,知道殿下你也在,所以做了两只来分,太有心了!”锦盒打开面转向谢袭容,他垂眸看了眼,道:“做的是一支并蒂莲,学艺不精,枝节连接处松脱了。”

    “……哦,哦这样啊。”她凝噎,话锋一转,又变得理所当然,“那也正好一人一只,你我各自开花,也作并蒂情义,有何不可?”可不可他没说,他说:“巧言令色。”

    有点意思。

    她正把绒花插在发髻,问他好不好看,谢袭容拒绝回答,她也不恼,拿了桌上果盘里的焙花生和橘子剥开吃。

    两粒果仁的花生,“殿下一颗我一颗。”一颗小的不能再小的橘子,“殿下一半我一半。”

    谢袭容说她幼稚无聊,她也不停,花生米摆在茶碟里,半块橘子细细剔去白络,也放在他面前。

    到最后看谢袭容还不吃,她以为他嫌弃花生红衣,就端起小碟把花生粒倒进手掌,两手合十来回搓搓,干燥的焙花生外衣就碎裂脱落,她鼓嘴一吹,红屑纷飞,留下微泛褐黄的花生加内。谢袭容瞧见她剥花生剥得脏兮兮的手指,疑问道:“你一个千金闺秀,搓花生如此熟练?”

    “对啊,那是因为….”

    因为上辈子孤身出城求援,带的干粮耗尽,幸好有人舍给她一小袋陈年花生,她自己生活烘熟,那是她后来记忆中,最美味的东西。卡着她说话这当儿,屋外又传来一声呼唤:

    “沈姑娘!”

    他斜眼不耐。

    又谁?

    一个束袖的黄门恭谨立在外头,略显焦急地找上沈乔笙:

    "沈二姑娘,您的侍女简心姑娘来了,现在官外托奴才传话,说是老夫人回来了,关姨娘携女在外,少夫人回了娘家,家里没人只有表公子在她身侧应对。听说老夫人见家中萧条,怒而发了大火。"

    祖母回来了?!

    算时间不该是下个月她及笄宴才回吗?

    难道是因她活捉了刺客,命运更改,牵一发动全身吗?

    她的心焦急又无力,因她拼命扭转了一件小事,却没有准备余力去对抗后面种种可能,命运无常瞬息万变,她的先机实在太少。

    “表哥受了那么重的伤,怎能靠他来接迎祖母?”她担忧地推开手边锦盒,连同里头剩下的一只花。

    “烦您传言简心,我马上处理好课业,同她一起回家!”

    ?谢袭容看着那只被推歪的盒子。

    眼底阴霾席卷,风暴飓变。

    表哥?

    回家?

    为了表哥回家?

    还要戴着头上,刚才跟他说好的并蒂莲?回家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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