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喆吉的脚步几乎和沈烨同步，“好啊，从哪聊起呢？”
“没想好。”
“噗嗤——哈哈哈”胡喆吉：“那……就想一想吧。”
胡喆吉表面笑着，心里实则乱的一片了。
沈烨肯定有事，而且是比较严重的事情。
还能是什么事？
他们才认识了几个月，发生过什么严重的事。
又或者说，现目前，还有什么比昨晚更严重的事。
胡喆吉觉得上午沈烨若无其事的样子，所以放松了警惕。还真以为是做梦呢。
要真是做梦，他们两个怎么还会到现在这样有车不坐，在人行道上散步吹风听蝉鸣？而且两人都不说话，氛围很奇怪。
直到刮起一阵风，吹得树叶哗哗作响。
沈烨终于开口：
“喆吉……我昨天晚上问你，关于你的前女友，你还没回答我。他……是什么样的？”他并没有说前男友，虽然已经知道是前男友而不是前女友。
胡喆吉垂下睫毛，他的右手在抓肩上的书包带，下意识把左手也藏起来，插在裤兜里。
胡喆吉知道昨晚自己吻了他，但是最后说的那句话他却不记得了。
此时此刻，他心里仍在苦思，该如何向沈烨讲述自己是男同的事实。
不过，沈烨应该不介意这些吧？毕竟他身边也有——他的小姨。
但，万一介意呢？而且，胡喆吉还不小心吻了他。
会不会今晚之后就做不了朋友了？
和沈烨分道扬镳吗？或者说，是沈烨要和他分道扬镳。
想到这里，胡喆吉的心骤然沉了下来。
但真要这样的话，他也无可奈何。
他低声说：“我没有前女友。”
明明是心里早已有底的答复，还是让沈烨缓冲了许久。
沈烨：“所以……你也是和我小姨她们是一个的群体，对吗？”
他是刚上初中才接触到同性恋这个词语，是从同学口中了解到的。当时他觉得很奇怪，甚至不可思议，原来谈恋爱不止可以是男生和女生。
但是，从他认识这个词语到理解这个词语，外界很多都主动地把这个词归类为贬义词。
虽然爱情不分性别的价值观取向告诉他，同性恋是正常的，是中性词，但每当提起这个时，他还是情不自禁地会说得委婉些。
胡喆吉：“嗯。”他在想，沈烨是觉得同性恋这个词很羞耻吗？宁愿说那么长的句子，都不愿直接问‘所以你是同性恋对吗？’
对，是挺羞耻的。
胡喆吉自己也觉得羞耻。
因为羞耻，所以他从来没跟父母说过，因为羞耻，他一直以来都在人前掩饰自己，别人问他“你的前女友是什么样的？”他都做不到反驳说：不是前女友，是前男友。
他本人都无法克服的东西，凭什么还指望别人去克服。
沈烨：“你……别误会。我不介意这些，我是恋爱自由主义者。”
……
“是吗？”胡喆吉一脸不可思议，又确认一遍：“你不反感？”
沈烨点点头：“但是，知道你是之后我还是有些惊讶的。因为我身边不多，目前也就两个，你……和我小姨。”
胡喆吉的心放了一放，看来刚才是想太多了。“哦……那这个，其实我也很理解。”
“但是……这件事情不是我要跟你聊的重点。”沈烨意识到自己跑题了，赶忙把话题拉回来。“我其……”
“等等！你等等……”
这一次，胡喆吉确定他要说吻得的事情了。
毕竟亲人的人是他自己，为了不让自己那么被动，他堵住了沈烨的话。
“我大概也许可能……知道你想说什么。”他努力把舌头捋直，压低声音，“昨天晚上的事情……其实我记得一点的。但是我分不清那到底是梦还是真的。不过……看现在这样的情形……我想应该是真的了。”
胡喆吉继续说：“沈烨，你……想跟我说，我亲了你的那件事是不是……？”
沈烨很确定自己是直男，这句话从一个男生嘴里对他说了出来，他总觉得有些别扭。却又不得不承认。
沈烨：……
胡喆吉：……
“所以……？”
沈烨的语气着实尴尬。
胡喆吉：“对不起，恶心到你了……”自己犯下的孽，得自己受着啊……
氛围十分胶着。
沈烨：“不……不是，你……别这么说。我没觉得恶心，只是……有点…疑惑。”
胡喆吉当然知道他的疑惑。
细细想了一番，胡喆吉反而笑了。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会亲你。是不是因为对你产生了特殊情感？”
沈烨：……
胡喆吉说得很直白，沈烨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找不出来。事实上他表述的意思也没错。
“对。”
“哦~这样啊——哈哈哈”胡喆吉的身体放松下来了，“不会的。并没有。只是当时我脑子晕晕的，看不太清你的脸，但觉得挺好看的。而且我当时以为是在梦境里……你懂吧？我的意思。”他怕沈烨不懂，补充道：“就像emm……你喝了酒，迷迷糊糊的，你觉得自己在做梦。然后梦里有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你不认识她，但她又很乖地坐在你身边。你一下子玩心起来了，就想去试探试探。我当时大概就是这个心理。”
沈烨对胡喆吉这个奇怪的比喻露出一个复杂的神情：“不会。我绝对不会去亲一个我不认识的人。”
“啊？”
胡喆吉没想到他是这个回答：
“那……哎呀——这不一样嘛。我们俩不一样的。”
沈烨：“怎么不一样？不都是一样的吗，男性。”
胡喆吉哭笑不得：“不是这个不一样。是性取向不一样。你喜欢女的，我喜欢男的。男生一般都比较喜欢打直球儿，皮糙肉厚的，说干就干。但……女生的话，应该综合各方面都会比较仔细着点的，也理应你考虑的多。”
嗯？
沈烨吃惊地听完胡喆吉的话。
说干就干……？
那这么说的话。
……
他心中暗自对这个群体内部交往的发展速度感到惊讶。
“哦……原来如此。”
但是不管怎么说，亲口听到胡喆吉说他对自己没有那种情感以后，他还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的。
胡喆吉笑呵呵地说：“你该不会因为这个事情苦恼一天了吧。生怕听到我喜欢上你这个消息。”
他觉得胡喆吉说得不太准确，但确实拿不出什么来辩解，只能默默一笑。
胡喆吉终于胸有成竹一回了：“哎，这个你可以放心。不会的，永远都不可能有这个情况。”
这话说的，沈烨有些觉得他在嫌弃自己。
“为什么？我有那么差吗？”
胡喆吉摇了摇食指，话语诚恳地解释：“不是，你怎么能算差。你这样的，在女生那儿肯定吃香死了。在gay里面喜欢你这款的话，你应该也很吃香。但是，你是直男。在我这儿，还没开局你就被OUT了。”胡喆吉打了一个死掉的手势，强调“OUT”，“我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喜欢直男的，绝对不会。”
“但情感的东西，真正来了的话，自己是控制不了的，不是吗？”
沈烨看着他。
胡喆吉一时哑口。
这话也说的没错。
“所以我会从根源抓起，遇到直男，保持分寸。”
沈烨笑了，直往他的痛处戳：“昨晚那叫分寸？”
胡喆吉：“那是喝了酒，特殊情况。”
聊开了以后，氛围渐渐轻松了些，他们的步伐在聊天中不知不觉地加快了许多。本想走一小段便打车回家，谁知现在已经走了大半段路了。
商榷之下，他们决定省下这十来块钱作明天的早餐钱。
“话说——你到现在都没跟我讲，你的前对象呢。”
沈烨想起来这件事儿。
昨天晚上胡喆吉逃避问题，可能是因为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性取向的问题。
现在应该没问题了吧。
胡喆吉气笑了：“你干嘛对他那么好奇啊？”
沈烨诚实地说：“就是好奇你喜欢的人的样子，昨天晚上不是说了吗？”
胡喆吉其实不太想去回忆那个人，但沈烨已经问了第三遍了，高低就满足他一下吧。
“他是我初恋，没转来之前，我们初中和高中都在同一所学校。他长得……我觉得挺好看，瘦瘦的，很高。只比你矮那么一丢丢。”胡喆吉比了一小截距离，“性格的话，挺闷的一个人，但是很细心。他喜欢音乐，我也喜欢。在社团里面，我跟他是最好的搭档，他钢琴，我大提琴。”
沈烨突然想起他朋友圈那段合奏的视频，正是大提琴和钢琴，而且看周围环境，很像在学校礼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