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白，是胡喆吉在高三时遇到的一个邻居。
在后来失去了父母的人生中，除了沈烨，老白是他最重要的亲人，他也是老白在这个世界上还活着的唯一亲人。
尽管他们只认识五年，老白便化作一粒尘埃落在了自己的墓碑，落在了爱人的故乡。
——
胡喆吉深深记得那是高三的冬至清晨。
他妈妈要陪男朋友回老家见父母，所以只给他发了买汤圆的钱，他爸爸也是，发了一个红包过来。
胡喆吉便收了起来。
今年的冬至刚好撞上了星期六，级组大发慈悲地给了高三的学牲们双休。
沈烨给他发来消息：怎么样，是来我家吃汤圆还是？
前一天晚上他跟沈烨说好了，如果胡喆吉他妈今天会过来陪他过冬至，他就不去沈烨那吃汤圆了，如果他妈没来那他就去沈烨家过冬至。
胡喆吉回复道：我十点钟就过去，汤圆是自己包还是买？
沈烨：往年一直是买的，但是既然你要过来，而且双休，我们一起亲手包吧？
胡喆吉：行也行，自己包比较有意义。不过，我不会包……
沈烨：我教你。
胡喆吉：那行！需要我带什么吗？面粉？馅料？我比较喜欢吃花生芝麻馅儿的。
沈烨发了个捂脸笑的Emoji：汤圆是用糯米粉做的，不是面粉。
胡喆吉回复一个一脸懵的表情：啊？这样啊……
沈烨：来的时候带一包糯米粉和白糖吧，花生和芝麻家里有。
胡喆吉：保证完成任务~
现在才八点，他把冰箱里放了快一个星期的菜拿了出来打算煮碗面吃。
这附近的居民楼建的很紧凑，而且是老小区，隔音效果不是很好，紧贴在胡喆吉所住的老楼旁边建的也是一座同款的住宅楼。
厨房里有一扇大的蓝玻璃窗户，窗户对面面对的是隔壁楼同层住户的厨房，对面的厨房也是一样的结构，安着同款蓝色玻璃大窗户，而且，饭厅里也有大玻璃，也看得到对面的饭厅。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饭厅是有安窗帘的，因为房间门正对着饭厅，不安窗帘的话便毫无隐私可言。
胡喆吉虽然没试过，但肉眼随便一看便觉得要是爬上台面把手伸出去，估计能和对面的人握到手了。
所以要是对面厨房有什么动静，在打开窗户的情况下，胡喆吉这边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经过前段时间的观察，他一直以为对面的房子并没有人住，因为厨房很空，饭厅也很空，从他住过来到现在就没见到过对面房子里出现过人影。
但是，当胡喆吉在切青菜之时，忽然听到对面传开奇怪的声音像是两个男人在说话。
这是第一次，他听到了对面有动静，自然抬头去看，却发现厨房并没有人，但是，窗户是开着的。
看来是有人住了，胡喆吉心想。
他没兴趣也不喜欢去知道别人的私事，但是对面传来的声音就在他耳边，他想不听到都很难。
“阿从，你先别急……我去喝口水……”
“好，快一点。”
“诶……冰箱里怎么都是苏打水？”
“对。”
“可是我不喜欢喝这个……”
“没别的了，你快点喝几口将就一下吧。”
“唔……”
这番对话的两方明显是男性，但是胡喆吉总感觉听着哪里怪怪的，不觉已经眯起了眼睛。
他听到声音越来越显耳了，随意抬头看了看，一瞬间目瞪口呆，手里的菜刀也掉回了砧板上，发出“哐当”一声。
对面的厨房内有两个成年男性，身材差不多高大，但是一个眉宇间更稳重成熟约莫三十岁左右，一个比较年轻，染着黄头发。
冰箱门是敞开的穿着黑色睡袍的成熟男人把黄头发的年轻男人按在冰箱门边，捏着他的下巴在亲吻，黄头发的男人把只喝了两口的水放在台面上，很熟练地迎合亲吻。
很显然……这是他们的前戏……
“啊！我去！”
是黄头发的男人首先注意到了那声菜刀掉落的声音，眼睛往窗外瞥了眼，竟发现对面有个男高中生！
他马上挣开成熟男人，一脸尴尬地把脸转过去，心想，惨了，让小孩子看到了这些，罪孽啊！
男人正疑惑他为什么突然那么大反应，往窗外看了看，表情一愣。
胡喆吉也愣愣地盯着他们两个，要是此时此刻把眼睛移开，对面怕不是以为自己在偷看吧。要是不移开，也太尴尬了！
心里挣扎了几秒，他垂下眼睛，强装淡定地继续切菜。
男人一手叉腰，一手挠着头，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黄头发的男人裹好自己的衣服，走到窗边对胡喆吉合着双手，道：“弟弟，不好意思啊……我们刚才没看见对面有人……太失礼了，对不起对不起……”
胡喆吉仍是垂着眸，他摇摇头，放下菜刀就离开了厨房。
穿黑睡袍的男人也正好要跟他道歉的，刚一抬头就发现对面没了人影。
“那个男孩儿呢？”他问身边的人。
黄发男人说：“他从厨房里出去了。哎……怎么没想到还有扇那么大的窗户呢……太尴尬了吧……他看起来还是个学生。”
男人：……
胡喆吉走出厨房后第一件事就是把饭厅的窗帘拉上。
太尴尬了。太荒谬了。
他虽然不是第一次撞见陌生人接吻，但是，他从来没见过陌生人那么激烈地接吻。
按那态势，要不是菜刀的声音让他们反应过来，估计下一秒就要开始脱衣服了……而且，是两个男人。
看来从今以后这个窗帘不能再拉开了。
中午他买好糯米粉和糖起自行车到沈烨家。
这是他第一次去沈烨的家里，沈烨说家里只有他自己和他妈妈之后，所以胡喆吉一点都不紧张，沈烨的妈妈是个很有亲和力的人。
他把东西放到沈烨家以后到汤斯田家里跟舅舅舅妈打了个招呼。
汤斯田听说他要去沈烨家做汤圆，便兴致勃勃地拿保温桶装了点自家煮好的汤圆，塞给胡喆吉，想用自己家的换点沈烨家的：“你把这个拿上去告诉沈阿姨一声，到时候把你们做的也装点下来，我还没吃过家庭手包的汤圆呢，跟你们换点儿。”
胡喆吉：“行行行。”
汤斯田现在可是大学生了，还是在南省省内上大学，离这里不算远，百来公里，刚回到家过冬至。
胡喆吉回到沈烨家，把保温桶里的汤圆倒在碗里喂沈烨吃了一个。
阿姨还没下班儿回来呢，所以屋子里就他们两人，胡喆吉便肆无忌惮地坐在桌子上，双脚勾着沈烨的小腿，他道：“怎么样？好吃吗？”
沈烨咽下汤圆，道：“还不错，豆沙馅的。”
胡喆吉自己也尝了一个，超市买来的速冻汤圆味道都差不多，但是他一般只吃花生芝麻馅的，豆沙馅比较少吃，觉得味道挺新的。
一碗汤圆，他们你一个我一个地吃完后，胡喆吉跳下桌子凑到他身边，问：“我能干点什么？”
沈烨正在往盆里倒糯米粉，道：“冲一碗白糖水吧，舀三勺白糖，温水倒满。”
“哦，这个我行。”胡喆吉乖乖照他说的做，他搅拌着碗里的白糖水，道：“还有其他可以做的吗？”
沈烨示意他慢慢把水倒进粉里面，自己用筷子轻轻地打圈搅拌。
一碗水一下子倒完了，胡喆吉看着他揉面，自己却闲着：“还有什么我可以干的吗？”
沈烨笑着摇摇头，“好像有……”
胡喆吉：“什么？”
沈烨：“亲我一下吧。”
胡喆吉翻了个白眼：……
他仰起脖子，往沈烨脸颊上用力一亲，又走到另一边，找到跟刚才对称的位置，也亲了一口。两边脸颊都照顾好了，他凑到他耳边，道：“怎么样，我还多送了你一个，大人可觉得满意？”
沈烨：“甚好。”“你把脸凑过来。”他手上揉着面团不方便，只能吩咐道。
胡喆吉乖巧地把一边脸颊送到沈烨唇边，沈烨轻轻吻了一下，“另一边。”
胡喆吉再把另一边脸颊也凑过去，沈烨照样儿也亲了一口。
要是有人在旁边，估计得被他们俩酸死！
两人如胶似漆纠缠了好一会儿，一切待沈灿灿女士下班到家后便回归了正常。
她回到家看见两个人已经开始在包汤圆了，洗干净手去凑热闹。
“阿烨，你什么时候会做汤圆了？我都不知道。”
沈灿灿学着儿子的手法慢慢搓出一个小汤圆，惊奇地问道。
沈烨：“看视频学的。”
胡喆吉笑道：“原来你是现学的呀，看你动作那么熟练，我还以为老手呢。”
沈烨：“”
沈灿灿也哈哈笑起来：“我们家没有包过汤圆的，我这也是第一次做呢。诶吉吉，阿烨跟我说你爸爸妈妈没时间回来跟你一起吃汤圆，那你平时一直都是一个人住的吗？”
胡喆吉：“对，转学到这边以后我一直都是自己住。”
沈灿灿：“那你以后有时间常过来呀，虽然我不太会做饭，但阿烨做饭很好吃的。他在你那住的时候给你做过饭吗？”
胡喆吉点点头，“做过。”
“哦~”沈灿灿的笑容更加开朗了，“你知道吗，除了魏桓和雯雯这两个从小到大的好朋友，你是他第三个带回家里做客的哦。看来你们两个挺合得来的。”
胡喆吉挑挑眉，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这样啊……”
沈灿灿忽然想到：“你知道雯雯是谁吗？”
“嗯，知道。”
沈灿灿：“我记得她好像在八班还是九班来着，是阿烨介绍你认识的吗？”
“是呀。”他私底下意味深长地用脚尖戳了戳沈烨的脚。
沈灿灿说到杨雯轩兴趣更大了，她凑到胡喆吉身边，笑道：“他俩在学校关系怎么样呀？”
胡喆吉眨了眨眼睛：“啊？……哈哈哈……”
沈烨听不下去了，喊道：“妈……说什么呢你，别讲了。”
沈灿灿努着嘴：“我又不是问你，我跟吉吉说话呢，你别管。”
沈烨：……
胡喆吉细细品了品阿姨的话，又看着沈烨拧眉的表情，憋笑道：“呃……我不知道呀，沈烨跟她一起玩儿的时候都不带我的。”
沈灿灿一脸八卦：“哎哟~是吗？我告诉你哦，我觉着雯雯好像挺喜欢阿烨的。”
胡喆吉用力点点头，假装很兴奋：“阿姨！我也觉得！”
沈灿灿终于找到了志同道合的好伙伴，骄傲道：“！你看，果然吉吉最聪明！那阿烨有告诉你他们是在谈恋爱吗？”
“没有。”胡喆吉直接戏精附体，叹了口气，“我也问过他，他根本不搭理我。”
他第一次见有母亲那么兴奋地八卦自己儿子的，觉得有趣。而且现在高三了，一般家长都是很反对孩子花心思到情情爱爱的东西上的。但是沈烨的妈妈似乎一点儿也操心这些事儿。
沈灿灿拉着儿子的胳膊，根本不在乎其实自己儿子一点都不想搭理自己，她道：“阿烨，你看，今天吉吉和我都在这里，而且又是冬至，按老一辈的说冬至过完是长大一岁的啦，你都十八了。你大大方方跟你的好朋友和妈妈承认，是不是在和雯雯谈恋爱？”
噗——
胡喆吉默不作声捂住嘴，害怕自己笑出声音。
哈哈哈哈，他心里笑得快肚子疼了，不知道沈烨此时此刻内心是何样一种状态呢。
自己的男朋友合着自己妈妈的伙儿来逼问自己是不是和青梅竹马谈恋爱了。
果然，沈灿灿一问，沈烨便眯起眼睛盯向胡喆吉这边了。眼睛里仿佛在对胡喆吉说：你喜欢这么玩儿？
胡喆吉把脸转向别的方向，仿佛在回应他：是呀~
“没有，我没和女孩儿谈恋爱。妈，我说过很多遍了。”
沈烨无奈地跟沈灿灿解释。
“没谈？”沈灿灿：“我可不信，你最近老对着手机笑，星期天半休的时候都出门，晚饭过后才回来。你要说不是给喜欢的人发消息，不是和喜欢的人出去玩儿，我才不信呢。”
“”沈烨：？
有吗？沈烨心想。他竟自己都没注意到，有总是对着手机笑吗？
胡喆吉忽然间不觉得好笑了，反而心里虚虚的。
他知道沈烨看着手机笑的时候是跟自己聊天，半休出门也是去自己家，晚饭也是和自己吃的……
还有那个喜欢的人……
也是自己……
沈灿灿见沈烨说不出话，更加确信自己猜对了。
她把头到沈烨面前，笑道：“哎呀阿烨，你看，是不是被妈妈戳穿了？妈妈也没别的意思，你都那么大了，谈恋爱我不反对的呀，而且你从来都没让我操心过。要是真和雯雯处了对象，我也很支持呀，你们在一起也有个激励，到时候一块儿上喜欢的大学。但是你不肯承认我就不同意了，你要对女孩子负责，谈了就要大大方方承认，不能占着人家的便宜又不给身份嘛。雯雯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也很喜欢她呀，漂亮又善良，多好的女孩儿，做我儿媳妇我可愿意了。”
胡喆吉：“”
沈烨觉得他妈越说越离谱了，连忙制止：
“妈！扯到哪去了你，我不喜欢她，也真没跟她谈恋爱！我也没占人家便宜又不给身份。她也不可能是你儿媳妇！没骗你，是真的！”他偷偷看了一眼胡喆吉，发现他确实不再笑了，在垂头搓汤圆。
沈灿灿：“那你没跟雯雯谈的话，是跟哪个女孩子？”她依旧坚信儿子一定谈恋爱了。
沈烨：……
胡喆吉：……
——
下午五点钟，沈灿灿晚上有事不回家吃饭，所以他们打算晚上回胡喆吉那儿。
“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