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张景浓的声音
从车帘外传进来,似乎是提醒他。
“二哥,我意已决,不必说了。”唐木阻止了张景浓。
车头,和张景浓并坐赶车的萧雨仙朝张景浓摆手,张景浓只是轻叹一口气,不再说话。
车内,林晗玉从张景浓的一声急切的“三弟”中体会到了什么,深深的皱起眉头。
唐木望着林晗玉,“我知道你当他是你最珍贵的朋友,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和他之间迟早有一战,但他斗不过我。我会留他一命,这是我答应你的。”
“好。”林晗玉抿嘴,不再多说什么。
她知道,唐木能答应不伤林楼杰性命已经是最大的让步。这个时代的人的意识里,成大事不拘小节,为了达到目的而杀个人对于他们来说是最容易也最简单的捷径。
她无法劝唐木放弃自己的使命,就像无法劝林楼杰另投明主一样。唯一能期望的是,硝烟结束后,他和他都还在。
想到不久的将来也许就不再有眼下的光景,她心下黯然,连和唐木说话的兴致都没了,一路斜靠着车窗假寐。
*
萧雨仙不愧是七国首富,在楚城偶尔来住上一住的宅子都比楚王赐给林楼杰的宅子还要大和豪华。
“啧啧啧,太高大上了。”下了马车,望着眼前这豪宅,林晗玉顿时忘记了刚才的不快,啧啧惊叹出声。
碧瓦朱檐、层楼叠榭、雕阑玉砌、飞阁流丹、飞檐反宇……她将脑里能想得到的形容楼宇的成语都搜刮了一遍,才发现,竟然哪一个用上去都可以,又都不足够形容。在这个时代,能拥有这样的一座宅子,不但需要金子做里子,还需要人脉做面子,所以,这座宅子足可以说明,萧雨仙这个外乡人在楚城面子里子都有。
“当初我居然以为你是一介穷书生,真是太走眼了。”林晗玉面对萧雨仙一拜,“小女子为自己的眼浊道歉。”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跟你第一次见面那次正好是我难得的一次素装出行。”那次他要在楚城找寻荣国铁面无情的战神公子木,自然得要多低调就多低调。
“嘿嘿,那也是,如果是你今天这身,我想我一定不会错认为你是一个清高狂妄的书生。”
“嗯,清高二字可舍,狂妄二字嘛可以留下。”萧雨仙大笑。
四人在门外说话这会儿,已经有门人过来牵马停车,还没抬步,又有一众从仆从大门里序贯而出,左右排成了两行,从大门的石阶一直到大门内,个个垂手躬身做迎接之姿。
“这排场真符合首富气质。”林晗玉忍不住酸了两句,在荣国都没看出来,这萧雨仙还这么爱显摆呢。
萧雨仙伸手,“神女请吧。”
林晗玉往唐木身后躲,“还是道富先请吧。”
唐木打圆场,“大哥别捉弄她了,快进去吧,小弟肚子都快饿了。”
萧雨仙这才呵呵地带头走进去。刚走进去大门,立即有一个小厮走近,手里拿着好几个竹册,说哪个是哪店铺的盘点,哪个又是哪农庄的进项,活像一个账务总监正在向忙得日理万机的总裁汇报今日工作。这个刚走,另一个又走近过来,同样是跟着萧雨仙的脚步落后半步并行,这次说的是今天都有谁谁来访,有谁留下的名贴,有谁留下的礼物,又有谁留下的话。这两人仿佛都是平时如此做惯的,来去都无拘束。
林晗玉摇头,想来首富也是没那么容易做的,都是看不到的地方比别人辛苦着。
终于走到内院花厅。
这一路萧雨仙也真没浪费一点时间,全都用来听汇报了。几个刚坐下,上茶的丫头才刚端茶过来,还没得喝上一口呢,又有人进来了。
这次这人是个中年妇人,望了林晗玉一眼,踌躇着要不要说话。
萧雨仙端起茶杯凑到嘴边,道:“事情进行得怎么样,照实说,这里的都不是外人。”说完喝了一口。
那妇人这才道:“从四五岁到二十四岁的一共搜罗的三十二人,其中色相佳者十人,身段佳者十人,声线佳者十人,另两人者三者俱佳,若加以调教,必然会为青楼之花魁,给先生带来巨大的收益。”
萧雨仙颌首,“嗯,做得不错,把人交给媚姨,你继续做你的。”
妇人弯腰点头,“是。”便退出去了。
这次林晗玉听懂了,原来是萧雨仙让这妇人在民间收买些绝色女子去他荣国的那个青楼街。
唐木低头喝茶,瞄见林晗玉一脸愤愤的表情,摇头轻笑,小声道:“大哥收买这些女子虽然并不是做什么光鲜的事情,但至少给了她们活下来的机会。而且,在温饱之余还能识字读书,操琴演唱,吟诗作画,这种生活也并非不是她们所愿意的。”
林晗玉默然,虽然能活命,但从此都在别人的操纵之下,一生都只会他人的一个利字而苟且,这样的生活真会是她们所愿意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