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巧忙磕了个头,爬起来匆匆退下了。
“不过,她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将七巧的一番话听在耳中,池丽华琢磨起来,眉头渐渐皱起:“难道是因为这样,所以大乌龟才没消掉的?”
温氏恨不得又给她一巴掌:“动动你的脑子!你显然被人算计了!”
“不可能!”池丽华脱口道,满眼不信。
其实温氏也不信,但她不可能在下人面前下跪,更不可能做出方才池丽华做的那些蠢事。
“今儿你父亲会请宫中太医来,届时叫他给你看一下,他是资历极老的太医了,见多识广,想必看得出来。”温氏说道。
池丽华犹豫道:“可是母亲,上回我脸上出现大乌龟,从宫里请的太医便没有看出来?还是,还是叫一个道人给治好的?”
她想起那段喝尿、黑狗血洗脸的经历,忍不住呕了一声,眉头皱得死紧。
“上次请的太医,资历不够老。”温氏断言道。
有了温氏在身边,池丽华心中渐渐定下来。尤其温氏与她一样,脸上都长起了大乌龟,更叫她不害怕了。
不论如何,母亲那么厉害,一定会解决的。
“咦,母亲,你这里怎么有黑色点点?”散了大半焦心的池丽华,倒有心情偷偷打量起温氏掩在面纱下的脸,当看到温氏下颌上的黑色点点时,不由问道。
温氏顿时一僵。她特意穿了高领长袖的衣裳,便是为了遮掩。可是下颌处是遮掩不住的,没料到叫池丽华看了出来。一时有些气怒,瞪了她一眼:“进屋去!”
“哦。”池丽华见她不说,也不问了。她见温氏比她脸上的东西还要多,心里反而轻松了:“母亲,一会儿太医来了,先叫他给我看。”
温氏点点头:“那是自然。”
别说池玉菡中的毒只会毁了她的脸,便是要命的剧毒,也得排在她们母女后面。
想到这里,温氏又有些纳闷。她弄的那副药,专门用在女子身上的,名字就叫朱颜改,是极难寻的秘药,只要服下一点,脸上便会出现枯枝般的纹理,密密麻麻长满脸上。可是,池玉菡的脸上仍是白生生的,却是为何?
王大夫带着钱太医,早早就到了。
“闻听池大人的千金有恙,我师兄心里十分着急,池大人这样的好人、好官,不该遭这样的难。”王大夫扶着钱太医,来到池中杰跟前,一脸沉痛与惋惜地道。
钱太医微微佝偻着身子,被王大夫扶着手臂,听王大夫说完,才接过话道:“我师弟已把令千金的脉象与病症告诉我了,但我还要再亲自把一把脉,才能断定池小姐的病情。”
他年纪有些大了,说话有些喘,一句话分了几回才说完。
池中杰看着他生满皱纹的脸,余光又打量了一眼他身上穿的崭新的袍子,脑中莫名迸出一行字:良绸裹朽木。
他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抱拳一笑道:“那便有劳钱太医了。”
“池大人客气了。”钱太医努力绷直身子,扬起下巴,生生做出一副骄傲自矜的神态。
他看起来有六七十的年岁了,头发几乎全都花白了,稀疏的胡须也不见一根青色,池中杰忍不住怀疑,他老成这样还能给人看病吗?
“钱太医这边请。”不论心中如何作想,池中杰面上分毫不露,笑着在前面带路,引着两人往菡萏院的方向行去。
才走到一半,蓦地被斜刺里窜出来的烟容给拦住了:“夫人请钱太医到正院一坐。”
“怎么回事?”池中杰停下脚步,沉声问道。
烟容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夫人有些不适,想请钱太医诊一诊脉。”
“不适?哪里不适?”池中杰昨晚睡在云容那边,并不知温氏的异状。听烟容如此说,心中不由怀疑起来,把钱太医请过去,好暗示钱太医如何给池玉菡定病情吗?想到这里,心中冷笑起来。
烟容咬了咬唇,垂下眼睛说道:“不敢瞒老爷,不止夫人,就连二小姐也有些不适。”
“华儿怎么了?”池中杰皱了皱眉,如果只是温氏“不适”,他可以直接绕过去不管。但是加上一个池丽华,此时不理会便说不过去了。想了想,转身对钱太医拱了拱手:“内子忽然有些不适,还请钱太医多走一程。”
听说病人多了,身为大夫,哪里不高兴的道理?钱太医心中早就乐开了花,面上仍端着道:“池大人客气了。既然尊夫人身子不适,咱们还是快些过去的好,莫耽误了病情。”
池中杰看了一眼他苍老佝偻的身影,心中哂笑,抬起眼睛说道:“那咱们便走吧。”
烟容在前面带路,引着三人到了正院,先一步进了屋,禀报温氏去了。
“母亲,你先出去,我在里面听着。”池丽华坐在内屋的桌边,推了推温氏说道。
“行了行了,别推了。”温氏心里没好气,这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吗,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骂道:“小没良心的。”
说完,整了整面纱,起身出去了。
“钱太医,好些年不见了,您可还好?”走出内室,温氏看着钱太医苍老的脸,眼中有些惊讶。才不过十年不见,怎么钱太医老了这么多,活像老了二十岁似的?
钱太医这些年在宫中的处境,一日不如一日,哪能老得不快?他见温氏还记得他,心里有些感触,挣开王大夫的搀扶,对温氏拱了拱手:“不成想夫人还记得老朽。老朽的身体还好,不知夫人如何?”
池中杰不看他们寒暄,目光一扫,不见池丽华的身影,开口问道:“华儿呢?不是说身子不适吗?怎么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