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露好像就没怎么笑过,这三个月里金风也慢慢接受了,彼此大家也互通了身世。金风好不容易才有了容身的地方,只能谎说自己是京师洛阳城的富商养子,他爹从白马寺后山捡来的,长房争家业,雇人迫害了他们二房。巧了,宋玉露也是捡来的,那年正是腊月二十,风寒彻骨的日子,这孩子就静静裹着小襁褓躺在老君山的山脚,身上结了厚厚的一层霜雪,宋琴捡到她时,她不哭不闹,睫毛和胎发湿漉漉的,挂着一层露水,便是叫玉露的缘由。
金风从小长在宫中,因为养子的身份听了不少闲话,平日心里越是自卑却越要装的坚强,比不了玉露的通透纯粹,心里十分羡慕她有待她这般好的师傅,便屡屡央求着要拜入门下,师傅宋琴见他筋骨强健,终是决定收下了他。是日,宋琴与玉露领着金风进了所居屋室的后侧,简直别有洞天,山洞内连环几个房间,大的甚至能听到脚步的回声,推门进了最里一间,屋内错落放了密密麻麻的排位,燃着长明灯,说像是神堂也不为过。
宋琴叫金风叩首跪下听训,便娓娓道来。原来宋家是诸子百家中墨子的后人,机关术、医术、兵刃,皆是家学传承底蕴深厚,宋氏家族虽是血脉单薄,但传到宋琴这里,已绵延一千多年了,好不容易到这一代,宋琴有一个兄长名叫宋书,武功身法、医学药理、奇门遁甲,江湖皆是无出其右,却被杨中毒杀了,杨中不是别人,便是当今陛下杨如坚的爹。
金风知道这人就是自己祖父,额上冒出许多冷汗,战战兢兢的追问了一句原因。宋琴一改往日和蔼,睚眦欲裂,说道:“杨中屯兵欲意推翻前朝,哄骗我兄妹出山相帮,我们帮他造了工事、铸了剑甲,却在事成之后,又怕背上起兵造反的名声,先是逼着史官写成禅让继位,后便是暗中毒杀了我的兄长,还夺走了我的幼子。”说到激动时,宋琴有些摇晃,玉露急忙搬来了一旁的座椅扶着师傅坐下,宋琴理了理情绪,厉声说道:“我一人无力抗争,被追杀的只得隐居在此,我的仇敌虽不是为我所杀,也已入了岁月的黄土,为师也不希望你们出去相争,世间刀兵皆是双刃,伤敌一千,自损七百,你向他讨债,他的儿孙又向你索命,子子孙孙,仇恨便无穷无尽,唯愿你们有一技之长,我已年过九旬,百年以后,你们能够保护自己,能相互扶持,万万莫像我当年一般无依无靠。”
金风听着这般的言辞恳切,已垂了泪,听到自己祖父的恶行,心中却是倒映着太子杨广风的脸,怒火实在难以忍受,哭像难看极了,但此时更是不敢和盘托出,便只能倒头咣咣咣连连叩首,大声拜着师傅,宋琴没看出端倪,只觉得是个有同理心的孩子,高兴的点了点头,金风算是入了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