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的下午那厮提前就约我去看贺岁片《甲方乙方》,秀也要和狒狒一起去植物园看血景,萍则要和她同出一洞的怪物去溜冰,宿舍里剩下的人在那哭天抢地地说要到马路上随便找个相好的,免得让自己孤单。我们出门的时候,她们几乎是发出最后挣扎的呼喊声。
片子很精彩,我靠在那厮身上时不时发出鸭子般嘎嘎地尖叫声,连肚皮都跟着吆五喝六地瞎起劲,弄得周围的人直冲着我喊:你还叫不叫人看了,就听见你在那笑了,台词一句也没有听清。他们虎视眈眈的样像是立马要冲过来把我给灭了。
那厮挺不好意思地向大家赔着不是,然后跟地下党接头似的在我耳边放低声音说,你能不能不这样笑啊?你看你把别人都吓成什么样了。
我极不乐意地向周围瞅瞅,我说,这电影院又不是他们家开的,我干嘛不笑啊!
那厮说,这电影院也不是你家开的,凭什么就让你笑啊!
我使劲掐着他的胳膊,我说,你管什么闲事啊!你到底是那头的啊!
他咬着牙坚持着不让自己喊出声来,最后我看他脸上的样子实在是挺吓人的,我想,千万别憋死在我手上啊!我就放开了他的胳膊,我说,不要再多嘴了!我不笑不就成了,这世界就可以太平了吧!
我安静的时间充其量不到五分钟,我再一次忘我地发出刺耳的笑声,我对那厮吐了吐舌头,我说,不笑不行啊!我看见那厮瞪着二饼朝我这白楞,我就把自己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下,我喃喃地说,都是电影逼我笑得!这能全怪我吗?
那厮特无助地望了望我,他说,你就让我发疯吧!
我说,好!
他差点就晕过去。
回去的路上,起初他还牵着我的手一起走,后来到了人多的地方,便放开我,故意往前跑了几步,并和我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我以为他又要跟我开不伦不类的玩笑了,就跑上前去抓他的手,并嬉皮笑脸地说,是不是舌头痒痒了,想拜活我两句,那我开开涮啊?
他很厌烦地将我推到一边,他说你丫也真够烦的!等过了这条马路我再牵着你的手好吗?
我不解地问,怎么了?
他甚至没有考虑到我的感受,脱口而出,你不觉得你这衣服太寒颤了吗?
我故意笑笑,开什么玩笑?
他说,谁开玩笑了?
他确实不像是在开玩笑,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衣服,我说,在电影院里我也是穿着这个,你不是也好好的吗?
他斜着眼睛看我,他说,你懂不懂状况啊?电影院里多黑啊!别人是看不清楚的。现在可是在外面,太阳还没完全落下去呢!
我确实是不懂什么状况,我脸上的微笑不翼而飞。
他站在我面前,很近,但我却觉得心很远。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事故起来,喜欢穿名牌的衣服,喜欢昂贵的西餐,给原本黑亮的头发染上不同的颜色,还有他的长发,那些已经遮住眼睛的长发,看不到现在的我了。还是那样英 俊的一张脸,为什么在我看来和平常很不一样呢?
我在他面前尽量地保持平静,我说,好,以后你永远都可以不用牵着我的手了。
然后我把脸对向远方,我说,我先走,等我走远了,你再走。
我脸上笑着,眼泪却忍不住流下来,神情麻木,脚步沉重,我觉得这是一种羞辱,这种羞辱比成千上万的人拿刀子捅我还要疼痛。过了好久,那厮从后面追上来,从后面抱着我的腰,他说,死丫头,对不起,我只不过是开个玩笑的。
他转到我面前,擦了擦我脸上的泪,他说,瞧你,真的是个玩笑。
我宁愿相信那是一个玩笑。
他牵着我的手,一副和刚才完全不一样的面容,曾经熟悉的再不能熟悉的面容,他微笑着说,牵着我的宝贝回去了….. 到学校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我和那厮说了一些酸了啰哩吧唧切老掉牙的话便相互告别。我一路上哼着小调就进了宿舍楼,晃晃悠悠地就推开了房门,咦——宿舍换窗帘了!一向灰暗的色调忽然变成了浪漫的粉红色,让人觉得心情格外地好。我一摇一晃地走进去,我问,你们都怎么了?不认识我啊,还是把我当成空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