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除上这些,还有外婆身上的桂花香气,连同楼下准点响起的叫卖声:“馄饨,骨头汤!”
外婆总喜欢在黄昏时叫一碗上来吃,这时间是混沌不明的,正如她这个人留给许宁的印象一样。&29378;&47;&20154;&47;&23567;&47;&35828;&47;&32593;&119;&119;&119;&47;&120;&105;&97;&111;&115;&104;&117;&111;&47;&107;&114;
巷道里通常只在拐角上有一盏灯,带着最寻常的铁罩,长年累月的雨打风吹,罩上生着锈,蒙着灰尘,开出来,灯光也跟着昏昏黄黄,下面有一些烟雾般的东西滋生和蔓延,是馄饨摊的人气,也是市井的热闹。
许宁在外婆家住了半个月,就被妈妈接到了爸爸工作的地方。爸爸很忙,所以家也安在了单位里。
然后,混沌的热闹市井气,就被冰冷的酒精和消毒剂的味道代替,清爽凛冽,仿佛来自另一个莫名的世界。
这个世界不比外婆家,那里虽然拥挤忙碌,却是温暖而贴心的。
而在这里,许宁感受到的,只有孤独。
她成天地被关在自己的小床上,触目所及,只有头顶那一片雪白的天花板,上面什么也没有,连一丝可以联系愉悦的可能,也没有,洁白干净到让人绝望。
等到可以说话了,她便努力发声,不愿被独自留在这清冷的地界。妈妈总是忙,爸爸也忙,好在,他还有个优势,那就是离得近,在工作的地方,也能做得了主。
于是,她才六个月就被抱进了父亲的实验室,每天在试管和仪器间爬动呀呀学语。
跟小床和天花板相比,这里简直好比天堂。
许宁至今还记得,父亲在耳边哼唱,双手灵活地忙碌的模样。
吹吹打打,吹吹打打,桂树挂果,铁树开花。
长大后许宁才知道,桂树挂果,铁树开花,在植物界都是很稀奇的事。
所以父亲才会这样唱吧。
因为他,就是个生物学家。
也许这还不足以说明他的成就,或者该精确的说,父亲是在他那个年代,最有成就的生物学家,同时,对植物学也很有兴趣,甚至达到精通的水平。
然而,这对幼年的许宁,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穿过第二条小巷时,孙甜略停了下脚步,站定后喘了口气。不是因为疲顿,而是因为回忆。
在父亲的实验室里,她从来没有觉得过快乐。
因为那里本就不是家庭该有的气氛。
当然她被父亲的工作态度和精神所激励,甚至决定了她成年后的性格与处事。然而每到夜深人静,她躺下望天时,第一时间总会想起在外婆家的那半个月。
深长里巷里的夜声,细细碎碎的,不是这家起夜就是那家打鼾,可这些却是真实人世,是过日子的动静,当然难免是叽叽喳喳,鸡毛蒜皮的,却是留在她心里,可望而不可及的温情。
比到处抬头仰望却得不到一个温暖的注视,来得巴心贴意多了。
所以当她来到a市后,选择藏匿地时,毫不犹豫就看中了小巷道里的这一处。
走到这里,马路偏僻起来,灯也稀疏了,孙甜的心平静下来,有种回家的温馨。
这个时候,窗户里的眼睛大多已经沉入梦乡,孙甜停在其中一座小二楼,悄无声息走进门洞,投身于黑暗之中。
她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在暗处竟看得一清二楚,走上楼梯左转,看见门上贴的那枚小小的四叶草贴花时,孙甜情不自禁,长长地呼出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