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屋里出来一个丫鬟，回道：“夫人，小姐在里面。”

    “舜华？她来干什么？这时候不该早就睡觉去了吗？”戚夫人想想，自从戚彦的事情出了，她就没注意过舜华的行踪，她一直没在身畔，那么想来是不清楚戚彦的事情的，那她现在跑来干什么？戚夫人虽然疼女儿，却因为干系到自己在府中地位的儿子受了罚而心神紊乱，戚舜华虽然娇俏可爱，有时候却也傻气，这种时候尤其惹人厌烦。戚夫人摇摇头，预备往东边厢房睡觉去：“让她回去吧，我现在只想歇着了。”

    “母亲是真想歇着了，还是不想看见女儿呢？”戚舜华从屋内走了出来，她穿得格外的娇艳，好像中秋夜宴上献舞的美人。

    “你这是——昨夜家宴你不就是穿的这身衣裳吗？”戚夫人盯着她问道，她应该在自己屋子里睡觉，可是却穿着过夜的衣裳出现在这里，戚夫人有些疑惑。

    “是——是这身。”

    “你到哪里去了？”

    “女儿一直呆在屋里啊。不然怎会连衣裳都没换？”舜华眨眨眼，“倒是母亲，打着灯笼带这么多人，到哪里去了？”

    “你一直等在这里的？还是打听到我回来再过来的？”

    “自然是一直等在这里了，母亲，怎么这样破晓时分你才回来呢？叫我好等！”

    “你还不知道——罢了，那既然如此，不知道你哥哥的大事，你呆在屋子里就好，半夜过来又是什么？”戚夫人感到疲乏，慢慢踱进屋里，由人点了灯，等着福尔送茶上来。

    “哥哥的事情无论什么都是大事，母亲私自决定了女儿的大事，女儿还不能问一问了？”舜华坐到榻上，她满脸埋怨的神色。

    “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戚夫人两只手按在太阳穴上慢慢地揉着。

    “母亲！”舜华带着撒娇撒痴的语气抓住她的一只手，“我已经听说了！您定了沈家那位，要女儿半年内就嫁过去，是不是？是不是？你只瞒着我，殊不知我早就听说了呢！”

    戚夫人松开太阳穴，略有些惊讶地瞥了她一眼：“你从何处听来？”“母亲可别管我从何处听得的，反正女儿不答应就是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之前纵你许久也不见你有如意的，你还要我怎样？”“家宴多次，而我连那沈家二郎是什么样子都没记住呢，可见并非风姿出众之人，母亲不能随意定了女儿的终身大事！”

    儿子不省心，女儿也不懂事——戚夫人不禁感到一瞬间的失望，要是没有她这个做母亲的从头到尾的筹谋，他们哪里守得住尊荣？还一天天地胡闹和挑剔，真是令她苦恼之极。

    “母亲为你挑的人自然是为你好，将来不会亏待你的，你还是年纪轻，不懂得为人妇为人妻，都是不容易的，沈家同咱们家是世交，你嫁过去，不会吃亏的。”戚夫人语重心长地劝女儿，“舜华，你哥哥刚刚闯了祸，你又来吵得母亲不得安宁，这又是干什么呢？”

    戚舜华面上一怔，好像才知道哥哥闯祸的消息，不过她一向与长兄不睦，也不大在意这样的事，在她的眼里，戚彦总是在闯祸，只不过这一次也许被父亲给逮着罢了。于是她很快地又恢复了刁蛮的样子，扭着戚夫人的衣袖道：“可是我听说，沈家公子好赌如命，在外面胡闹还不够，在府里开了个赌坊，天天一伙人聚众豪赌，闹个不可开交！”

    “这是谁说的？”戚夫人警觉起来，虽然相较于男人仪容，她更看重家世与财富，可是一旦触及女儿的真实利益，她又不会置之不理，“我从没听过这样的胡话。”

    “都瞒着母亲呢！”戚舜华都起嘴抱怨，“听说在府内聚赌就是沈家二太太的意思，怕外面晓得她儿子的坏习性，好人家姑娘不愿意嫁去……”

    “真有这事？你又是如何得知？”戚夫人盯着她，她突然发觉舜华的白皙的颈项上好大一块红晕，她又低头凑近看看，看得发糊涂，“你这脖子——这是哪里蹭上了胭脂膏子了？”舜华一下子坐直，用手捂住脖子，难掩慌乱的神色：“哦，大概是夜里没看清刮上了——”“福尔！”戚夫人提高声音叫她，她出去盯着烧茶到现在都没进来伺候，“来人倒些热水给小姐洗一洗。”有丫鬟闻声出去了。

    这边舜华一面说着“不用”，一面道：“我听可靠的人说的，反正那个什么人——母亲可得查仔细了，您不能把女儿坑进去，再说了，”舜华笑嘻嘻地说：“我还想在母亲身边多呆几年，不着急婚事，母亲又何必紧紧催逼呢？”

    “我倒是不急，可你不知道，过些时候京使一来，又忙乱得不得了，就顾不上你的事，所以我和你父亲想的还是早早定下来，至于下聘迎娶，那就并不着急，你也还是能在闺里多孝敬我一年半载的。”

    “那怎么够呢……”戚舜华话还没有说完，福尔捧着茶盘走进来，频频往回看，戚夫人见她举止奇怪便问她：“做什么呢？叫你半日都不应？”

    “夫人不知道，幸而小姐在这里呢，我听说刚刚有人在小姐院儿里恍惚看见个男人的踪影，真真是吓了一跳，去看时，又没有了——咱府里算是严备的，不知道是不是那婆子看差了，我还叮嘱丫鬟们查一查小姐的首饰什么的丢没丢，若是……”

    “那既然这样，舜华，你还是歇在我这边吧，今夜不要回去了。”戚夫人心上不知道为什么突突的跳，她看向女儿，柔声嘱咐她，舜华的脊背挺得直直的，一头秀发搭在身后，她的两只手在裙子上捏成拳头，脸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些凝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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