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太子殿下对小姐你挺好的,”蜀儿看着一堆堆送来的礼物,有珠宝,有药材,有绸缎,都是之前没有看到过的,“小姐你何必答应与皇后联手呢?”蜀儿一直是安分的人,在她遥远的记忆里,她的小姐也是一个安分的人,可现在看起来早已不是这样了。蜀儿在这些天里,在这些变化无常的岁月里常常独自一人偷偷期盼着,小姐能像那些大家闺秀一样,找到一个真心待她的人,然后踏踏实实地过完余下的一生,可这样的期盼又是多么奢侈,至少眼下看是这样的。
“谁说我要与她联手了?”千梨漫不经心地把玩一串珠子,“我帮了太子的忙,又替他受了皇后的气,他这是补偿我罢了,你还真信他真心待我啊?”
千梨盯着串珠上的穗子半天不眨眼,蜀儿知道主子动心思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千梨的思绪飘到很早之前,仙都宫外遇见的扮旦角儿的俊俏后生,那样一个秋波动人的男子,世上罕见,纵然是千梨也被他一眼看得神魂驰荡。千梨回想着那样一个动人的脸蛋,回想起那时候看见他的一众男男女女的吃吃的痴笑,真是一个的东西!也不知道这样一个美丽的人,能不能迷倒这天下的人,包括那些身居高位的,自诩为冷静理智的,口是心非的人?
“你记得么?那个我让你打听过的唱戏的男子?”
“那个小姐搭救的人么?”蜀儿觉得小姐提起的人肯定不是等闲之辈,但这个人被小姐一再地留心也实在是太怪了,他什么也不是,他是那样低微卑贱的一个人呀。“我打听过,那是仙都宫里蓄着的名角儿玉官,在京里人称‘袅晴丝’的,小姐怎么说起他了——难道……”蜀儿记得这个人,因为这个男子可不是见了能忘得了的。
“胡说什么,这个人,可是很有用的。”千梨脸上泛起一抹微笑,耐人寻味。
【别无选择】
蝶影蹦蹦跳跳地进了明妆的屋子,手里端着几盒糕点也晃晃悠悠的不稳。跟莺歌比起来,这个小姑娘更加得千梨的喜欢,不是对蜀儿的那种欣赏,而是一个谨慎的人对于一个极不谨慎之人的爱宠,因为这样的女孩子没有多少心事,藏不住秘密,虽然不宜交待她办什么事,但能够套出些许自己不知道的消息。
她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千梨正倚在门边看院子里的地雀啄食吃,这里虽然荒僻,但雀儿总还是来的,它们总不知道什么尊卑高下之分,哪儿有意思就往哪儿钻。
千梨瞟到这个姑娘走路轻飘飘的,好像很高兴的样子,一般她高兴的时候都是因为有好吃好玩的东西——这就由不得千梨盯住了她手里的盒子。
“得了什么好东西呀?”千梨向她笑道,蝶影一直没注意她,此刻她停下来怪不好意思地笑,扬了扬手里的两个小盒子:“上头赏的糕点,都是进上的,没想到咱们南苑也有呢。”千梨点点头,吩咐了一句:“那你快给妆儿看去,他最喜欢这些。”“姑娘想来是也有的,蜀儿姐姐也出去了,说不定待会儿就给姑娘带回来。”蝶影边向里走边笑道。千梨冲她摆摆手示意她快进去。
她一面自己在那儿想着糕点的滋味,确实到了南苑以后,很多以前的供给都断了,明野倒说给她送来一些,或者他下令把她原来的份例补回去,不过千梨婉言回绝了,她觉得这样容易招惹更多的闲话,实在没什么必要,再说该有的必须的东西明野都不时送了过来,她再有所要求不免有些得寸进尺讨人嫌了。她想着还不错嘛,进上的东西还不忘了给南苑送一份儿,就不用自己麻烦了,往常看明妆心情不好的时候,她还干过向御膳房偷拿点心的事儿,也许有人看见了,不过想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明妆屋里三两笑言飘过来,都是女孩儿的声音,没听见明妆的,千梨收回思绪把眼神锁定那几只地雀儿,那一前一后伸缩的小脖颈,迈得飞快的小爪子,格外可爱。千梨的小小给养在憩幽阁里,她寻常不怎么见得着,这里的鸟雀就格外的多,千梨本来是不喜欢鸟的,嫌聒噪,现在南苑就是少了点儿寻开心的东西,而周遭需要面对的地方太多,整天提心吊胆,算计来算计去的,因此也就不管是什么天真的活物就当作宠物一样养着了,千梨把日常剩下的一点米粒撒到院子中央,这才引来了更多的鸟,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闲的时候也画两张画儿。
那边蜀儿也回来了,口里哼着歌儿,千梨有意往她手里瞥了一眼,看她两手空空有些奇怪,便开口问她:“没什么东西领回来的吗?”“领什么?”蜀儿本来挺高兴的,被一问给搞蒙了,“我走时小姐吩咐过什么吗?”
千梨皱了皱眉头:“不是说有进上的糕点赏下来吗——”“我说什么呢——”看蜀儿像是想起来似的,千梨松了眉头,“小姐想糕点吃就直说嘛,还编个什么赏赐的幌子?咱们要什么是要不到的?”千梨更加不安了:“没有赏赐吗?”蜀儿笑问:“谁领了?我从来没听到说有什么赏赐的,谁领了?”千梨疑惑地偏头向明妆屋里伸手指去,她从廊扶手上跳了起来,像一阵风似的往那边跑去,留的这里一脸茫然不知的蜀儿。
千梨闯进去的时候发现明妆并没有和蝶影以及莺歌坐在一起,他一个人默默呆在一边在翻一本书,蝶影则跟莺歌说笑着,莺歌一脸慈母笑地看着她吞着糕点,那两盒中已经有大半盒进了她的肚子了。
千梨忍下喊住她的冲动,安静地走到明妆身边,莺歌本来看见她了,但看她一副像是不想被人看见的样子就没叫她,估计她也是想找明妆说话而已。
“嘿,”千梨拍拍明妆的手背,并在嘴唇上附上食指示意他不要出声,“那糕点你吃了吗?”明妆摇摇头:“还没,蝶影喜欢就让她先吃了,待会儿那一盒给你送过去?”“那就不必了,”千梨松了口气,转过头去开始颇感兴味地盯住蝶影,好像是在观察她,“恐怕那一盒是吃不得的了。”
那边蝶影突然间感觉到不对劲,慌忙想站起身来,没有奏效,就又急急地扯了扯莺歌的袖子,但一直没有讲话,她好像不太舒服。“怎么啦?!”莺歌不明所以,但蝶影就那么从凳子上慢慢滑了下去,“怎么啦?!殿下!啊——姑娘!她怎么了?她——”莺歌手足无措。明妆扔下书窜过去。
“怎么回事?”明妆把蝶影的头搁在自己腿上,皱着眉抬头问千梨,他好像已经明白刚刚那句话的意思了,于是不等回答又埋头盯着已经睹发的蝶影,她不断地吐着白沫子,怪吓人的,明妆痛惜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