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郊区,瓦崖山顶积雪已有成年男性小腿厚,这一片平日极少有人过来。
因为此处是A市有名的坟山,野坟山。
不同于公墓,这里常年无人打理,杂草丛生石碑倾斜,一派荒凉。
而且,此处坟冢也多是无名无姓或是没有家人的荒坟,即便是逢年过节,也很少有人前来祭奠。
而简温坟冢,便屹立在其中。
一行脚印从山下一直延伸到了山上,直往坟坪深处蔓延而去。
石土堆起的坟头,青石板已经风化得字迹模糊,碑上连逝者的照片都没有。
当年简温走的时候,孩子还太小,手里没有多余的钱,就连葬礼都简洁凄凉,更是没有能力将她葬入公墓之中。
墓碑前,瘦弱的身影宛如是峭壁的松枝一样,一动不动。
程浅言看着那墓碑,脑海里全是童年的记忆。
雪花就像是舞动的精灵,洋洋洒洒的落下,染白了外套,也染白了头发。
油然想起母亲病倒的时候,也是恰逢冬天,也有下雪。
那年她也是堆了雪人,许愿让妈妈好起来。
仿佛是老天开了眼,简温的确是好了一些,她拖着孱弱的身子站在了她堆起来的雪人前,也是像这样,任由雪花落了满头,还对着雪人说:下雪真好,站在雪中不知不觉就白了头。
后来简温还是走了,在程光海带着韩雅来看了一次过后,她病情加重开始吐血,最后撒手人寰。
再后来呢?
再后来大概就是程浅言从简温平日里最爱看的书的末尾看到了她写下的那句话:且以情深共白头。
而留下这句话的时间,是她为了爱情跟简家决绝,随程光海背井离乡的那一日。
她这辈子所向往的爱情,竟是那样的不堪,那样的难堪。
可她还在幻想着跟程光海共赴白头。
多么单纯,多么天真。
多么愚蠢。
低头的那一瞬间,眼泪滑落脸庞,程浅言低声道:“妈,我又在雪地里了,我都在雪地里好几个小时了,您快回来罚我,你让我跪多久都可以。”
或许是太过走神,以至于没有发现身后早已多了一人,直到一件不算太厚的外套批在她肩上,猛地一回头,竟是瞬间惊住。
“你怎么在这里?”程浅言愕然的问,赶忙伸手抹去了眼中的泪。
却是好奇,顾陌年是如何找来这处的,他又怎么知道她在这里?
而且他身上还穿着居家服,看起来那样单薄。
顾陌年移开视线,目光正好落在了前方墓碑上。
石碑简陋,上面一共都才三个名字。
亡者简温,长女程浅言,次子程深诺。
程光海连碑上留名都不愿意,简温于他而言究竟算是什么,恐怕也只有程光海自己知道了。
再看向她时,她除了眼睛红脸色苍白外已经没有异样,她又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偷摸着跑出家门,你弟以为是我掳走了你,非得找我要人。”顾陌年说道,摸出兜里手机递给她,“给你弟回个电话,叫他不要再怀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