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煜哥哥,既然你不相信我,既然你认为是我谋害的宁儿妹妹,臣妾惟有一死以证清白……”
话说完,叶屏幽眼中闪过一抹狠意,然后蓦地拔下头上的金钗,狠狠就往自己的胸口刺去。&29378;&20155;&32;&21715;&35498;&32178;&120;&105;&97;&111;&115;&104;&117;&111;&46;&107;&114;
身旁服侍的兰香,赶忙伸手拦去,却还是晚了一步,但见那锋利的金钗,重重的刺进叶屏幽的胸口,殷红的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滴答滴答洒落在暗灰的地面上。
“娘娘,你这是做什么啊?”
小丫鬟似乎被她的举动吓坏了,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叶屏幽望了一眼顾景煜,男人就那么远远站在那儿,一动也未动,眼睁睁的看着她受伤流血,冰冷的眼眸之中,却一丝波动也无。
叶屏幽一瞬只觉被刺中的胸口的疼痛也比不上她此刻心底的痛意。
只是,她很清楚,现在不是她伤心的时候,迫着自己冷静下来,叶屏幽朝着面前的丫鬟暗暗使了个眼色。
那兰香先是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当即就跪倒在顾景煜的面前,嗓音清脆的开口道:“陛下,求您救救娘娘……娘娘她之前为了救陛下你被刺伤,本就落下了病根,再加上前些日子小产,身子更是虚弱……”
“别说了……”
叶屏幽适时的打断了她的话,精致脸容上一片苍白,看起来像是在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娘娘……”
兰香看着她,像是既心疼不已,又像是不忿她受到的质疑,不怕死的继续向着面前的一国之君道:“陛下,娘娘她那么喜欢你,她那么在意腹中的骨肉,她怎么会为着陷害那宁嫔而拿肚子里的龙裔冒险呢?”
“说娘娘纵火害死了那宁嫔娘娘,更是无稽之谈……娘娘向来心善,连一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她怎么会杀人呢?而且,如果不是出了失火的事情的话,娘娘原本已经打算求陛下你放过宁嫔娘娘了……”
“陛下,娘娘自小与你一起长大,娘娘是什么样的为人,难道您还不清楚吗?娘娘她为了你,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委屈……陛下,你可千万别被有些居心叵测之人给骗了,误会娘娘啊……”
她这番话说的言辞恳切,又兼之动情动理,既表明了她家主子的清白,又有意无意的拿两人的旧情来说事儿,当真是十分的精妙。
孟思瑶不禁感叹道:“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丫鬟。”毫不掩饰的嘲讽。
兰香恨恨抬头看了她一眼,愤然道:“孟贵妃娘娘,奴婢知道你一向妒忌我们娘娘与陛下自小青梅竹马,比你受宠,一直就想要处心积虑的对付我们娘娘,但是……”
顾景煜却不想再听下去:“够了。”
一切的辩解也好、争风吃醋也罢,只让他觉得吵闹,他在一旁静静的听着他们嘴巴一张一合的说着什么,整个人却仿佛浮在半空中一般,如同一个局外人一样,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心底一片麻木,就好像眼前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只不过是一场荒诞的折子戏一般,与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他甚至不在乎事情的真相是什么,不在乎谁又在陷害谁,谁说的是真是假……反正那个女子已经死了,其他的,他还有什么需要在乎的呢?
“陛下……”
那兰香还想再说,却被身旁的叶屏幽打断了:“兰香,别再说了……”
女子静静抬眸,望向面前的男人,神情一片淡然,说道:“臣妾不想再辩解什么,陛下若是认定是臣妾害死了宁儿妹妹的话,陛下只管杀了臣妾,替宁儿妹妹报仇……臣妾一句怨言也不会有……”
说这话的女子,似乎竭力维持着自己的平静,明眸之中晶莹的泪水,欲落未落,一片伤心。
昔日那样惹人怜爱的模样,如今顾景煜看着,却只觉得心头一片茫然,无动于衷。
叶屏幽心底突然抹过一丝惶恐,垂在衣袖里的双手,不自觉的紧握成拳。
一旁的兰香见状,赶忙顺着她的话头接道:“娘娘,你不要这样说,宁嫔娘娘的死,根本不关你的事,害死她的人,也不是你……”
她还在急切的说着什么,顾景煜却只觉得耳畔嗡嗡作响,脑海里不断回响的只有那一句“害死她的人,也不是你”。
是啊,真正害死那个女子的人,不是那个纵火的太监,也不是眼前的叶屏幽,而是他自己……若是他一开始没有不信她,没有将她关入天牢,也不会被人有可乘之机;如果他早点将她放出来,也许她就不会出事;如果他早早的就放她走的话,是不是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了……
顾景煜心头一窒,突然之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撕裂了一般。
“退下。”
男人的突然开口,显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连空气都仿佛一下子静了下来。
孟思瑶眼瞧着这个形势,面前的女子似乎打算放过那叶屏幽,心有不甘,咬了咬牙,想说什么:“陛下……”
但是,顾景煜却再也不想这些无谓的人,打扰他和那个女子。
“全都退下。”
锐如刀锋般的嗓音,像划破空气的利刃一般,久久的回荡在偌大的寝宫之中,叫听的人莫不是心头一震。
面前的男人,薄唇紧抿,一双眼睛,目眦欲裂,整个人像是一根绷紧的弦,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断掉一般。
哪怕是顾景铄这么多年来,都不曾看过他这般的模样,他的心里不由一动。
“臣妾告退。”
沈令仪最先开了口,敛衽而去。
孟思瑶虽然深觉未能将那叶屏幽的罪名坐实,但是看着面前男人对其不闻不问的态度,原有的不甘倒也瞬时心平气和了起来……这叶屏幽眼下虽然看似逃过了一劫,但经此一役,她同面前的男人之间肯定会存了芥蒂,只要那个女子还是“死”着的状态,只怕她再也无法重回她从前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
念及此,孟思瑶不禁再次将目光隐晦的投向了床榻上那具不辨模样的尸骨,明眸之中快速的闪过什么,然后敛去了嘴角不经意流露而出的一抹讽笑,亦潇洒的转身而去。
叶屏幽却深深的望向面前的男人,只是,他却并没有看她,目光之中也再不曾存着对她特有的温柔怜惜,如今只剩一片压抑的极深的痛苦……而就连痛苦,也不是给她的,而是源自于床榻上的那个女人!
为什么,为什么就连她死了,还是这么的阴魂不散?
叶屏幽突然不禁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不,这个念头很快就被她否定了……就算眼前的男人此时此刻为着那个女人伤心欲绝,又能怎样?不过是一时罢了,天长地久,总有一天,他会毫不留情的忘了她。
她不信,以她与面前男人自小到大的情意,会比不过一个死人!
那个陆宛宁,终究只不过是横在她跟景煜哥哥之间的一根刺罢了,现在这根刺,被她亲手拔去了,即便面前的男人会痛一会儿,但迟早有一天,这痛苦会过去的,那个女人只不过是一场过眼云烟,而她和景煜哥哥,才是长长久久、一生一世的夫妻!
没错。
眼中闪过浓浓恨意与妒忌,叶屏幽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咬牙在兰香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最后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和那具尸骨之后,便缓缓走了。
一时之间,屋子里便只剩下顾景煜和顾景铄二人,以及床榻之上那具无知无觉的骸骨。
“皇兄……”
顾景铄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眼见面前的男人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径直回到床边,守着那具不辨人形的尸骨,他突然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有一瞬间,他似乎想要不顾一切的说些什么,但是,想到方才发生的一切,想到有人对他的请求,他犹豫了。
最终,顾景铄什么都没有说,沉默着转身而去。
偌大的蔷薇苑里,终于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顾景煜和他身旁的属于那个女子的尸骨。
顾景煜微微抬手,轻轻抚向床榻之上的尸骨,那里曾经是血肉饱满的脸颊之处,如今却只剩下一片丑陋的焦骨,割得他心底生疼。
顾景煜如被烫着了一般,蓦地收回了指尖的动作。
已是十一月。没有生火的房间内,一片冰冷。
……
顾景铄是在隔了一天之后,再次踏进蔷薇苑的。
今日是个大阴天,呼啸的北风呼啦啦的刮着,吹得满地落叶,眼看着一场大雪就要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