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听说过一个KV-1坦克手吧,就是我们营的坦克手,在一连跟随他们打了两个月仗了,他本来是个机械师,后来因为情况紧急转行成了车长,他参加过的战斗太多太多了,多到我们根本没有办法统计,但他到目前为止,一共只击毁了两辆坦克,就是在前两天在伊斯特拉近郊的战斗中,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营长说。
这么说来我想起了之前有人说过这个人的存在,只是当时我并不知道他的名字。
“是不是,跟他一起战斗的士兵,几乎没有能够活下来的,而且他打的几乎都是后卫战,掩护旅部和野战医院之类的机构转移之类的战斗?”我问道。
“你说对了,我们根本没有人能够去检查到那里的战场,因为我们一直都在边打边退,KV-1这种坦克非常适合给主力部队打掩护——它的装甲太厚了,德国佬的大部分火炮是没有办法解决掉他的,每一次都是步兵全军覆没只剩下他一个车组的人回来,不像你,余骁烨同志,你起码还是跟别人轮换阵地的,能有人统计你的战果。”
“像你们在伊斯特拉水库里面的战斗我也了解过了,但你们的战绩是没有办法得到统计的,因为那里已经被河水淹没了,加上你们本来就剩下这么点幸存者了,又有谁能给你们证明呢?能明白我的意思吧,他的情况就跟你们这场战斗的情况类似。”营长说。
“这么说,他恐怕跟拉夫里年科同志是不相上下的水准?”我说。
“我不知道,余骁烨同志,他从来没有跟我们提及有关他战斗的情况,他只会告诉我们任务完成了,然后就再也不说话了,或许是因为些什么刺激到他了吧。”营长说。
“多好的一个同志啊,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营长叹了一口气。
“战争给人带来的创伤是永远没有办法弥补的,营长同志,这种情况我能理解,但至少在以前,我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我身边的战友们也没有出现这种情况,哪怕他们一个一个的在战场上面死去,我的内心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了,我只想着为他们报仇。”我说。
“报仇是我们唯一能够做的事情,暗自神伤并没有办法解决任何问题。”我接着说。
“余骁烨同志,你说得对,我们能够做的事情就是报仇,这一点绝对没有错,”营长说,“现在整个营经历了两个多月高烈度的战斗,最初跟我们一起出征的士兵已经所剩无几了,拉夫里年科算一个,邦达列夫算一个,管我们营后勤的都没剩几个活着的了,步兵们早就死的一干二净,差不多一千多个人,现在算下来,活下来的连二十个都不到。”
“我们营,不对,应该说我们旅的减员率为什么相比别的部队一直居高不下?”我说。
“这还用想吗,作为近卫军,我们一直都会被投入到最防线上最危险的地方,没有哪支带着近卫军称号的部队伤亡率低的,余骁烨同志。”营长叹了口气。
“等我们打到柏林了,一定要把那些法西斯分子杀得一干二净,一个不留。”营长说。
他的脸上这时候只剩下了愤怒的表情。
我看着他的面孔,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他现在的样子显得并不年轻,看起来得有四十岁的样子了,没有想到他这样的老兵还能跟我这样二十出头的人说话说得如此动情。
“营长同志,您多大了。”我问道。
“今年二十九岁,在部队里当了十年兵了。”他回答道。
我没再说话。
他才二十九岁啊。
战争让太多人变了样,不仅仅是他,还有我,还有前线上浴血奋战的每一个士兵,每一个与我们有着血海深仇的敌人,每一个平民,全都因为战争被彻底改变了。
有的人哪怕身体虚弱,也毫不犹豫的走上了战场保卫祖国。
有的人哪怕已经是家里最后的独苗了,也不得不被强征入伍上阵杀敌。
有的人在战争中妻离子散,抑或是全家都被侵略者杀得一干二净。
有的孩子不得不放下了书本,进入工厂为前线生产武器,弹药和一切前线所需的供给。
战争爆发的时候,我们才能明白,和平是美好的。
我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