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果然听到花颜一声低低的冷笑,呼韩律却无比振奋道:“我就知道,肯定是这样,一一嫁人,本王怎么可能一点也不知道,”说着,无比得意地看了眼不作言语的花颜。
“好了,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二位既然来了,具体事宜,不如跟我一同到军中商议,毕竟这事儿不是由我一人决定。”尴尬地飞快解释道,赵子衿直想跳过这个话题。
花颜刺水却懒洋洋地站起身,掩口打了个哈欠道:“我不过是过来替我侄子给他侄媳妇传话的,军事上的事儿,你们自己说去吧。”
说着,竟是抬脚欲走。
瞬间被她的话勾动,赵子衿一下子站了起来,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他说了什么?”
花颜的唇角勾了起来,眼波流转地望着似乎有些尴尬的赵子衿,轻轻眨了眨眼,轻笑道:“他说了什么……这话,我只能带给他媳妇儿,你又不是,我岂能告诉你?”
“我……”活生生地被噎在当场,赵子衿“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脸一下子就憋红了。
施施然轻移莲步,花颜朝门口走去,赵子衿张口结舌说不出那句话,最终苦笑一声低下头,刚刚坐下,就听到门口传来花颜懒洋洋的声音:“哎呀,我侄子让我帮忙告诉他媳妇不要给他戴绿帽子,可是,这都戴了,我还说不说呢?”
声音渐渐随着背影走远,赵子衿愣了一下,随即有些哭笑不得,真是,无言以对。
异族三万强军的加入,无疑给整个渡颈注入了一个强劲的兴奋剂,奈何,名不正则言不顺,对于异族的突然加入,章家军却依旧抱有一定的怀疑,如今氿焱尚未发兵,赵子衿也不好讲出和异族约定的话,结果却让呼韩律钻了空子,当众立刻以赵子衿的未婚夫自居,坦言他等愿意帮忙的一大条件,便是事成之后,赵子衿将嫁于他为妻。
没有更好更有说服力和鼓舞力的理由,赵子衿只好用沉默回应呼韩律的这个决议,好在事后呼韩律也跟她解释了,说不过是权宜之计,他愿意等她心甘情愿。
只是,这么一来,作为异族的一股军力,呼韩律却作为赵子衿的未婚夫,留在了渡颈,同章家军一起安排和指挥渡颈的御防问题。
由于异族是股氿焱不可能料到的奇兵,赵子衿便让所有人将这个消息全部压下,以待来日发挥奇袭的功效。
兵力分布又做了重新规划,分出三万字驻守氿焱和天郓交接的慈牢,以防万一,而其余大部分兵力,却依旧留在渡颈,每日操练,等待氿焱命令的来临……
“还没醒吗?”从军营回来之后,赵子衿直奔祖父的房间,只是,虽然毒素已然清除,但似乎是先前的旧伤被引发,章清也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没有醒来。
“没有,不过你外祖父今日气色比之前好了许多,只是瘦了不少。”母女俩走到自己的小院里,章云淑拉着赵子衿的手,几乎是艰难无比地问道,“还没有你舅妈的消息?”
赵子衿张了张嘴低下头,沉默半响,轻声道:“她出了渡颈之后,似乎不是走的官道,没人发现她的踪迹。”
担心自责的眼泪顿时落了下来。
“你舅舅如果真得没了,我们章家就只剩下她肚子里的血脉,她要是出了事,我如何对得起你舅舅,如何对得起章家的列祖列宗?”连日来的照顾和父亲的昏迷不醒,几乎压垮了她的心房,章云淑每每入睡,总会被梦里章倚正和初七的重重惨象吓到惊醒。
无法说出更多的话安慰母亲,赵子衿心中更是难受无比,咬唇抱住母亲哭泣的身躯,赵子衿只能轻声安慰道:“舅妈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
他们一定不会有事的。
耐心地安慰完母亲,赵子衿心头一片沉静阴郁,一个人走到外祖父的房间,赵子衿关上门,搬了个矮凳在外祖父床边坐了下来。
已经年近古稀,外祖父的头发已经白了大半,连胡梢儿也是。
本该享受清福的年纪,却将一生绑在了氿焱的边境,兢兢业业、从无怨言,如果外祖父醒来,知道了皇帝对他的猜忌怀疑,会不会觉得心寒?
也或许,外祖父其实早就知道了,只是,兀自守着自己的那份心,君不仁,可是,臣不能不忠。
所以,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不愿意醒来?
苦笑着握住外祖父有些枯瘦粗糙的大手,赵子衿勉强笑着,轻轻道:“外祖父,其实,你什么都知道吧?你总是那么智慧,我表现得那么明显,连舅舅都看出来了,您也一定知道的。”
沉默了一会儿,赵子衿又接着道:“对不起,让你在忠心耿耿了一生,到了晚年,却要被人怀疑。”
“让你在忠君和家人之间做选择,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