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半个月,赵子衿哪里也没去成,自从上次之后,齐谨则倒是不再拘着她在那陌生的殿里,但是也只让她在皇宫活动,而宫外的一切信息,却每日笑眯眯地讲给她听,比如姬非离昨日受了什么刑,他的十万私军怎么样了,渡颈如今风声鹤唳,慕容婉儿已然和氿焱的大兵一起出击。
而皇太子姬非离的名声,却因为姬非怨把持朝政,已然在整个民间成了骄奢淫逸、祸害皇室的代名词,所有百姓似乎都想杀之而后快。
仿若真得是绝望了,赵子衿再没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对齐谨则“好心”的传信而露出任何不该有的表情,像是被带走了所有颜色的云朵,洁白安静,却没有丝毫声息。
“对了,子衿你懂医术是吧?我都忘了,”齐谨则又来了,十分温柔地坐在赵子衿旁边,“他们宫里的御医说,老皇帝过些日子就会醒过来了,可是,姬非怨还需要一点时间,你能帮朕让他再睡两天吗?就两天,等事情都定下来了,子衿就不用这么辛苦了,我们也可以回氿焱了。”
而往常一样,赵子衿听完之后没有丝毫表情,淡淡地看着窗外飘过的云彩,一缕发丝被轻轻稔起,温热的气息从耳后传来,身子从背后被人抱住,赵子衿微微皱眉,有些厌恶,有些不适,但却依旧没有出声。
齐谨则却十分不舍地在她的脖颈处蹭了蹭,又嗅了嗅,十分宠溺道:“子衿若是答应朕,等姬非离五日后处决时,朕就带你去看,如何?”
赵子衿整个身子一下子如同弓弦一样,紧紧地崩了起来,带着些微的颤抖,和无法压抑的愤怒。
箍着她的手臂却愈发紧了。
“不要激动,你如今内力全无,身体又还没好透彻,朕可不舍得你伤神,就这一次好不好?等回到氿焱,朕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
温柔甜蜜的话语如同毒蛇一般紧紧缠绕在赵子衿的心头,她甚至能清楚地感受到心口的冰冷和空洞,如同死寂的沉默之后,赵子衿听到了自己几日来发出的第一个声音:“我答应你。”
如果你死了,我一定会陪你。
五日的时间过得很快,而因为赵子衿的存在,天郓的太医都被皇帝的寝殿中赶了出去,没有多余的话语,赵子衿每日都如同木偶一样,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时间过得很快,时间也过得很慢。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然后,皇太子的处决,自然还是和普通犯人不同的,虽说依旧是在夜洲最大的午门之处,附近也围满了或疑惑、或激动、或如何的百姓,但是,四面被轻纱围起的刑场,却意外地显得宁静而哀伤。
赵子衿被齐谨则圈在怀中,同昏迷的老皇帝和得意洋洋的姬非怨一起,站在高高的审判台上。
看不清姬非离的脸,薄薄的白纱之下,只能看见两个不同的身影,一个挺拔,一个粗壮,一个,是姬非离,一个,是行刑者。
姬非怨努力压抑却依旧带着高高在上和势在必得口气的声音出来,赵子衿的手开始变得不安分,然而整个右手却被齐谨则牢牢掌握。
“废太子姬非离,长期寓居国外,勾结异族,毒害皇上,祸害皇室,意图颠覆天郓,今陛下昏迷,众臣愤怒,共同决议,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特在今日,于众民面前,斩首示众,以慰上苍。”
姬非怨话落的时候,赵子衿还是动了,潜藏了好几日的银针一把朝齐谨则弹去,然而,敏捷的身子还没有朝姬非怨靠近,右手也还没有被抬起来,一个强大的力道似有预料一般,拽着她的右臂一转,整个人再次被锁在齐谨则的怀里。
“子衿果然不乖呢。”
赵子衿激烈地挣扎着,咒骂着,然而,眼神却直直地看着被白纱环绕的刑场,看不到人,听不到声音。
姬非离,你还活着吗?
“姬非离!姬非离,姬非离你说话!告诉他们,他们都是骗人的,你什么都没做,都是他们干的,皇上被他们……”嘴被捂住,赵子衿疯狂地挣扎却发不出声音,眼泪已经流不出来,除了愤怒和绝望,她找不到其他任何声音。
姬非离,姬非离,你说话啊!你不是无所不能吗?你说话啊!
感觉到掌心被咬破,齐谨则依旧微笑着捂紧赵子衿的嘴,空余的右手也将他牢牢圈住,姬非怨朝这儿看了一眼,有些不满他干嘛把这个女人带来,齐谨则只是笑了笑,没有接话,你要的好处我已经给了你,我要的,现在正在取。
人群也莫名地有些骚动,附近的禁卫军等人开始维持秩序,短暂的吵闹之后,姬非离一如之前慵懒淡然的声音不轻不重,如同闲谈一般吐了出来。
“姬非怨,这就是全部了吗?”
清淡如同云卷的声音,带着丝无奈的遗憾和叹息,似乎此时他不是被行刑的人,而是在一旁煮茶论酒之人。
赵子衿的身子一下子不动了,仿若是要把那层白纱看穿似的死死地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