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太太再迟钝，也听出来了一点蹊跷，程洛音已经连续两次管她叫“程老夫人”，而不是“奶奶”了，她心里非常不爽。

    那种感觉就像，她养了一只狗十几年，一直把那狗当作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布偶，结果有一天，那狗狗突然开口说话，并且告诉她：这些年你对我不好，我不要你这主人了。

    “不管怎么说，越王府把你养大成人了，这是事实！你说破了天，你身上流淌着的程家的血液也没办法除去！要是没有我们越王府这些年来的饭菜养着你，你早就死了！

    现在我只是来找你要点银子花，你居然还翻旧帐！你怎么不说我们为了养活你，花了多少精力呢！”

    这就开始不讲理了？

    早就料到了会有这种局面，程洛音也不恼，继续不徐不疾道：“程老夫人别急，我还没说完。

    我刚刚提起二姐的满头珠钗，其实没有别的意思，我真正想说的是这个！”

    说着，她晃了晃手里的盘子，又指了指满桌子的哈密瓜皮：“提子和哈密瓜都是御赐的东西，按理说应该是千金难买，不过程老夫人和二姐费心照顾了我这么多年，我也不好意思管你们要千金，就按照一盘十金来算吧，你们吃了大半盘提子，一半哈密瓜，加起来也有十两金子了，折合成白银，就是二百两，足以抵消我这些年来在越王府的花销了。”

    听那二人胡搅蛮缠了半天，程洛音半分继续陪她们浪费时间的耐心都欠奉，眼见二人动了动嘴又想说话，她打断了二人未出口的话，继续道：“至于程老夫人所说的越王府养了我十几年的事情，我也不敢苟同，来来来，我们再算一笔帐。”

    接着，在二人，不对，是四人目瞪口呆的神情中，她悠然自得地继续幽幽道：“娘亲去世后，我的铺子就交给越王妃打理了，前些日子大表姐已经把这十一年的收益算出来了，一共是二十五万两银子。

    除去属于我的那一半，也就是说，越王妃手里攥着的，也有十二万五千两。老夫人口口声声说越王府养活了我十一年，但我也只花了二十五两银子而已，可是，王妃却拿了我十二万五千两。

    十二万五千两是什么概念，我想老夫人心里应该有数，就算越王府这这十一年什么赏赐都没得到，自家的店铺也一个铜子儿都没赚到，这十二万五千两，也足以养活越王府的所有人了！

    您别忘了，那些钱是从我名下的店铺拿出去的，所以从严格意义上来讲，是我程洛音，这十一年来一直在养活越王府的所有人！”

    勾起粉白的唇瓣凄凉一笑，她自嘲道：“可是，这十一年，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吃的是连下人都不如的饭菜，穿的是别人不要了的旧衣服！

    饶是如此，你们还要管我来要钱！程老夫人，我很想问问，你有什么脸面来管我要钱？说白了，我程洛音不过是投错了胎出生在了越王府而已！这些年来吃不着你们，穿不着你们，一面养活着你们，还要一面遭受你们的冷嘲热讽，白眼谩骂！

    你倒是告诉我，你有什么什么面目来管我要钱？”

    前面所有的话，她都是表情淡淡地说的，唯独最后一句，她却眼神凌厉，语气也冰冷如寒霜。

    从未见过她如此骇人的一面，程老太太和程洛婷都被吓到了，她们再傻也知道今天讨不到好处了，只能灰溜溜地离开了相府。

    “如月，送客！”

    见二人还算识相，程洛音勾唇一笑，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她对着程老太太的背影“好心”地提醒道：“程老夫人，若您真的缺银子，可以去找越王妃要。据我所知，王府自己的店铺，这些年来也赚了不少钱，足以应付王府的开销了。

    也就是说，要么是王府自有店铺的利润，要么是我分出去的那十二万五千两银子，越王妃总藏着一份当作私房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