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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望谁先忘(第1页)

    “喂,我怎么觉得老是在兜圈子!”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白如今放眼望去,却只觉得那池塘边的一株柳树端的面熟,忍不住就问。(狂∫亻∫小∫說∫网)[wWω.♀xIao♀sHuo.♀Kr]

    青青的脸倏然红了。

    她腿脚不好,进宫来以后,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夜菊倚栏”上,只是偶尔陪清妍夫人下来看看花逛逛园子。活动区域也只限在“夜菊倚栏”,根本也不认识皇宫里的路。况且这又是宫廷,怎么敢随意乱跑。

    阡陌纵横,亭台水榭峰峦迭起,看得多了,便觉得眼晕。哪里还能辨得出方向。

    “你不该是在宫里呆了很久了么?”如今疑惑,瞪大了眼睛看她。

    青裙少女的脸红的几乎熟透,垂下头去,牵着衣角咬唇不语。

    完了完了,竟然又遇到一个路盲——他心道,却大力的拍了拍青青的肩膀,笑得咬牙切齿,“没事没事。”这下到好,出不去,又没处可去,只能祈祷老天保佑,那个黑面神良心发现救他于水火。

    “那……咱们玩罢!”如今四下乱看,忽而一笑,神秘兮兮的说。玩?玩什么?青青惊奇,不解的看着他。

    “我看那池塘里有不少锦鲤,咱们钓鱼吧!”打定主意,他笑眯眯的说。

    青裙少女出身显贵,虽然曾听过“钓鱼”这种游艺,却不知道如何*作,一时也一脸茫然,不知道该怎么样。况且,这锦鲤是用来观赏的罢,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敢钓这里的鱼。

    “玩罢玩罢!”如今兴奋异常,却首先遇到了难题。哪里有鱼竿呢?

    四下乱看,却忽而注目到了岸边的垂柳,兴冲冲的过去折了一枝长的,试了试。虽然干糙些,却也还柔韧。钓竿是有了,可没有钓线。他又想了想,忽而就去解衣服上的束带。

    一边的青青惊了一跳,却见他扯下腰间的束带还不算完,又忽而一张臂,往下退那身黑色的禁卫军袍服。这一退,里面就显出一袭华丽的白衫来,映衬着少年略显苍白的脸色,越发的俊秀。

    这一身白衫衬着,少年就有了一份书卷气。然而他却是胡闹的高手,只见他七缠八绕的,就把那根黑色束带往柳枝上捆绑。

    绑完了,黑色的束带坠的柳枝微微下沉,如今喜笑颜开,乐颠颠的拿着“鱼竿”就往池塘边跑。

    蹲下了试了试水,不由得惊喜,“这水还是热的呢!”说着就找了块石头坐下,抛杆。

    然而,束带轻飘飘的打在水面上,却不下沉,好不容易饱蘸了水,却只是晃晃悠悠的伏在袅袅水汽的水里,不曾沉底。

    这怎么使得!他皱了眉,拉杆上来,一个劲的想。

    身边的青裙少女有犹疑,捡了根树枝在地上慢慢的划下一片字。

    “钓鱼该有鱼钩罢”。

    如今看了那一片字,眼神亮了一亮,忽而就称赞了一声,跳起来,径直摘下了她发髻上的一根攒珠的簪子,就往那“钓线”的末尾上绑。

    “呜……”青青嗓子里滚动了一声,却犹疑,屈手指做了个钩形。

    她倒不心痛簪子,似是很乐意跟他一起胡闹。只是不明白,直的“鱼钩”能钓到东西么?

    “不懂了罢!”如今一脸鄙视,“这叫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说着,绷直了手臂,甩杆,只听得那柳枝嘣的一声响,立刻被拽的笔直,黑色束带随着簪子快速沉底。他就这样坐下,悠闲的钓起鱼来。

    然而,毕竟是喜欢热闹的人,还呆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他就昏昏欲睡,眼睛开开阖阖了几次,几乎眯成了一条缝。

    身边的青青用力摇醒他,却觉得好笑,掩住嘴,咽喉里辘辘滚动。

    “这是谁想得破主意!”他终于窜起,跺脚抱怨,“一点也不好玩——姜尚原来是个白痴!”这样一跺脚,就径直将“鱼竿”扔了,看着它慢慢沉底。却忽而一抬脚,三两下除掉了鞋袜,只听得扑通扑通几声,他竟然就跳进了池塘里,却没来得及挽裤角,水瞬间将他白色华贵的袍子湿了大片。

    青青大惊失色,却见他忽而转过身来,笑开了花,“你也来啊,这是温泉吗?真暖和!”

    这池塘下有地热的缝隙,热量能传上来,让这个池塘的水经冬不封,因此才敢在这大漠北地上养锦鲤。

    可纨绔公子这才想起他的袍子来——冰天雪地的,如若湿了,真地会被冻成冰人。这样想着,他连忙捞了泡在水里的袍子用力扭干,却丝毫不在意那一身华袍被揉皱的不成了样子。

    “你也来吧!我推你下来?”如今将袍角往腰间一掖,竟然真的扑通扑通趟水上来,拽着她的轮椅就往水里去。

    青裙少女被吓得花容失色,口中呜呜的惊叫着,双手使劲的把着轮椅的扶手,勉励后仰,却晚了,半截腿已经泡在了水里。

    青青的双腿并没有知觉,却也不觉得冷,只是有些恐水,忽而就反手抓住了如今的胳膊。

    “别怕别怕!可好玩啦!”他却笑眯眯的,将她撇在半膝深的水里。忽而就像跳蚤一样跳开来,掀了她一身水花。那水竟然真是热的,青裙少女刚定了个神,却见如今竟然俯了身,脸颊几乎贴着水面,在看什么。

    青青一怔,也跟着低下头去,却见那渐渐平息的水底,竟然有手指长短的小锦鲤,悄然的靠过来。她惊喜得笑了一声,仔细的看那些游鱼的活动。它们绕着她浸在水里的裙裾、双腿和轮椅缓慢的游动,时不时追逐一下,又拿嘴触碰眼前这些陌生物体。悠然自得。

    从小到下,她还不曾看过这样的场景。

    另一边,如今却已经挽好了袖子,悄悄的朝水下探出手去,双手在柔软的塘底慢慢收拢,想要抓那有些愚笨的游鱼——毕竟是冬天,温泉下的鱼也有些懒惰。

    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微微屏住了呼吸,只是盯着那被手掌里渐渐合围的小鱼,慢慢往水面上抬升手臂。倏然收手抬臂出水面,困住了手掌里的小鱼,那水滴骨碌碌的从手掌的缝隙里流下来,在水面上溅起一片碎玉。

    “抓到了抓到了!”如今大喜,捧着小鱼忙不迭的跑向少女,扑通扑通的溅起一片水花。然而,还不及给她看,那手掌里的水就溜尽了,小鱼鼓着腮扑楞了几下,瞬乎跃出他的手掌,又重新的跳入池塘里。

    “啊,啊!”青裙少女惋惜的捶着轮椅扶手,脸上却有欢喜雀跃的表情。

    厉云跟着换班的人从神庙出来,又混入了巡逻“夜菊倚栏”队伍里。

    他本应该出去的,却终究放心不下那个被他半路丢弃的纨绔公子。

    如果猜得不错,他应该还在泾阳宫到“夜菊倚栏”这条线上徘徊不定。但他本不该去“夜菊倚栏”的,却忍不住,双腿不由自由。

    他只是怕,怕去那个地方,怕见她,更怕见不到她。他已经听到了传闻,在他离开大漠的这段时间里,先皇的后宫妃嫔都被殉葬在了陵墓里。

    刚才巡视过来的时候,“夜菊倚栏”荒凉如旧,不知是因为她还住在这里,还是因为这里已经荒废了。

    厉云轻车熟路,悄悄的在一株枯木后躲了,悄眼看那座小画楼。轻纱帐幔依旧,二层上依旧架着架古琴,却已经落了一层雪,将一半琴身掩埋。隔着纱帐,他看不到里面的走动,只觉得那里面是有生命的。

    忽而,他就闻见了一串低低的咳嗽。厉云一惊,躲到树后,听楼梯上缓下的脚步,既而落在了轻薄的雪上,沉寂无声。伴着又一声咳嗽,园子里传来刷刷的扫雪声。

    楼梯上又传来了脚步,急匆匆的,雪地里霎那间起了声音。

    “贵妃娘娘,贵妃娘娘歇着罢,这些事让奴婢们来做,娘娘还病着呢!”

    倏忽就又起了一个声音,“都回去吧,我来就好。”声音刚落,就又起了一连串的咳嗽,女子的声音些微沙哑,带着浓烈的鼻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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