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阿云阿云!”一团亮光陡然跃出了众人的视线,远远的听着那纨绔公子嬉笑而叫。
黑衣剑客望着那一片的灯火却是一怔,不明白那纨绔公子又引了什么人来。这样想着,他已经将身边的小公主交给属下,单人独剑逆行上去。
隔得远远的,就见如今朝他挥手,一袭白衫盈然若雪。他微一侧目,见他身边竟然跟着个一身雪色的人,头上罩着斗大的笠,下面垂下白色的纱来,将那人的容貌隐藏在纱里。
再看去,那人的身后黑压压的跟着一片,拉着几辆甸甸的车。倒像是一个车队。再看那些人,却都是一样的打扮,白衣白纱,从头到脚罩的严实。
厉云上去抓住了白如今的胳膊,却用上了暗劲,就要把纨绔公子拉离这些身份不明的人。
“厉云公子,这么急着走么?”旁边的纱斗笠里起了一声笑,却分明是个女声。那人伸手,忽而将面上的纱罩一挽,露出一张带着笑意的姣好脸颊来,感叹,“几月不见,厉云公子竟然不认得我了吗?”
厉云一见,几乎惊呼而出,低声,“你……你怎么来了!”
面前的这个女子,分明就是在青霜阁有过一面之缘的,青霜阁飞叶堂堂主兼近姬,青琉!
“可不止我呢,飞叶堂,甚至晓剑堂都来了一批姐妹,都是个中好手。”那青琉一笑,却似有些畏惧大漠的风沙,重新放下面纱来。
“怎么?”厉云眼见青霜阁竟然出动了这么多人,心中一颤,“出什么事了?”
“阿云阿云,”如今却插话进来,神色竟然也跟着一正,“鬼堡掺和进来了呢!”
鬼堡?汴梁鬼堡,北方第一的杀手组织!他神色一变,皱眉。
十年前那一战,洛阳青霜阁联合汴梁鬼堡对阵南州婆罗门教,好不容易才压下了婆罗门教的南侵,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势。这些年鬼堡都应该在休养生息才对,怎么竟又掺和进这北州的内战!
“如今让一只鹰送了封信来,求助于飞叶堂。我也是奉了阁主之名,带些东西来给他。临走之时,听说那星野国国主竟然联合了汴梁鬼堡,派遣了大量杀手来清除异己。阁主只怕你们吃亏,便派了晓剑堂最精锐的杀手前来,助你们一臂之力。”青琉慢条斯理的说着,声音几次被风沙的呼啸吞没。然而,女子的每一字每一句,无不充满了令人紧迫的杀气!
这本来只是在北州的内乱,却几乎演变成整个国土的暗战!
“阁主还吩咐了,”留情顿了一顿,声音更慢更冷,“决不能让星野国新主得逞,万一你们败了,汴梁鬼堡就会借助星野国的力量反噬,好不容易稳定的格局又会被打破,整个世界都会陷入混战!若鬼堡再坚持下去,青霜阁便会放弃中立地位,加入战局。现在,大变在即,大战也在即,却是只能赢,绝对不能输!”
那一席话是触目惊心的,一旁的厉云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慢慢得闭上了眼睛。
大变在即,大战也在即。
太白已经现世,杀破狼三星已然诞生,这场祸事,注定会蔓延到整个世界!
“我跟你说阿云,鬼堡的人已经跟上来了,你看你看!”如今却倏忽插话进来,随着他这一声,一旁已经有两个白衣面纱的女子,将两个黑衣人推搡上来。
厉云睁目,一下子就看到了那两人肩上的玄金骷髅,的确是汴梁鬼堡的标志。
“我躲到草丛里去的时候,发现他们两个鬼鬼祟祟的跟着咱们——可能是从冬萨尼那里一路上跟过来的!小冬他们可危险了!”纨绔公子第一次有些急迫,高声。
“我让天鹰送信回去。”厉云一耸身,便要折回,却忽而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白:糟了,既然鬼堡此来为排除异己,那留守星野国的舒子夜……!
那纨绔公子瞧他变色,却似猜到了他正想什么,却忽而一笑,拍着对方的肩膀,“你放心你放心,小舒他会没事的!”
厉云定神一想:以舒子夜的能力,应该能躲过这一场祸患。他略微沉吟,也是一点头。却似乎想起了什么,问一旁的青琉,“对了……你刚才说阁主送来了东西,是什么?”
如今竟然让天鹰去传信来送东西,可见事态的紧急。只是,究竟送了什么,竟这般神神秘秘?
“嗯,我想想……”当事人却故意的耍起了滑头,背过身去掰着指头数,“什么衣服啦,点心啦,玩物啦……唔唔,真的有好多东西呢!”
厉云不由皱眉,却不肯相信他那番言语,转过头去看着青琉。
面纱下的女子只是笑,却也不肯告诉他,“厉云公子,到了星野国我自会给你看,只是现在……请您耐心一些。”
眼见这样,他也不好再勉强,一回首指向来的方向,“我们都在那里扎营,一起?”
面纱女子点点头,便随他慢慢的朝那篝火的方向走去。
夜菊倚栏的风有些冷。
明明都是春了,这宫闱内却冷的没有一丝人气。
疏疏落落的塘边只是寂静,舒子夜推着自己的妹妹,慢慢行走在花丛。
塘边的几株杏花开了,花期却也足足推延了半月。那些柳树也发了新芽,即使被晚灯照着,依旧能散发出润玉的光泽来。
青青望着那袅娜起热气的池塘,蓦然就想起了与如今钓鱼的场景,嘴角便有了一抹笑。
轮椅倏忽停了,舒子夜轻轻的俯下身来,低低的耳语打断了少女的回溯。“青青,冷么?”
少女抬起头来,亮亮的眼睛闪了闪,含笑摇头。却像被人撞破了心事,脸颊倏然红了。
舒子夜靠着一株柳树站定,却忽而笑着说,“他们……快要回来了。”
他明明不曾说明那“他们”指谁,少女却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嘴角的笑掩了掩盖不住。
舒子夜却蹲下来,牵住了妹妹的手,低低的问,“青青你说,我所做的都……对吗?”
青青些微一惊,这是哥哥第一次在自己面前提及自己的心事,也是第一次如此询问自己。她虽然不知道哥哥究竟干了什么,却用力的点点头,又摇摇头,拉过他的手掌,慢慢写下了。
“哥,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是支持你的。”
哪怕,答应将自己送入这深邃寂寞的宫闱里。
疏影下的白衣宰相一怔,抬起头来看了看妹妹,眸子里的茫然和仓皇陡然一扫。他慢慢的笑起来,手指抚过她的发,眸子里的光芒却出奇的坚定,熠熠生辉。
便如此了。这个世上自己的亲人,只有妹妹和父亲了。除了他们,他却还要去保护什么,守护什么。
“是……舒大人么?”
却忽而起了一声颤颤的叫声,惊动了疏影下的两兄妹。
舒子夜起身,隔着一株柳树,远远见蓝衣贵妃由一群宫娥簇拥着,倚在树后,拿帕子遮着脸。
即使是大漠,宫闱的礼仪也是严谨的,妃子不能直接面见大臣。
舒子夜打了个千,行礼。
“请起身。”树后的贵妃淡淡答了一声,却回首,屏退那些下人。眼见宫娥都走远了,她这才稳了稳神,低声问,“舒大人镇日面见圣上,可知皇上正忙些什么么?怎么四五日了,都不见人?”
那皇上却已经有四五日不曾来临幸,她以为他有了新的宠妃,可宫女回来禀报说,圣上不曾去任何的宫中就寝,每日里只是呆在皇殿上——近来传闻,宫廷里来了个神秘的中州人,皇上连着几晚与他促膝长谈,直至天明。
舒子夜怔了一下,却皱了眉,不知该怎么回答。那个皇帝毕竟与他有些隔阂,这样的事又怎么会告诉他。
“还是……”树影后的清妍夫人却有些焦急,猜测,“圣上还忙着缉捕叛党么?不是已经大赦了天下!”
舒子夜的眉眼倏然拧了一下,却想起以前的一些传闻来,终于只是一笑,淡淡的。“臣下也不清楚。这样的事,娘娘直接问圣上,倒来的直接罢。”
清妍夫人陡然哑口,想了一想,依旧是沉默。她微微闭了闭眼,就想起那个黑衣蓝剑的男子。
可陡然,那西南方的天空上升起了一道焰火,临空爆炸,宛若一朵绯蓝的昙花,盛开在大漠的夜色里!
舒子夜瞧见那一道焰火陡然心惊,倏忽冲出几步,几乎迈入塘中去了。可仔细辨别了一下,那焰火却似离着很远,在遥远的天际之处盛开,然后陨落。
在遥远的天际之处盛开,然后陨落。
蝴蝶堡天台上的星袍女子吓了一跳,几乎端不住手里的算筹。
那焰火是什么?谁发射的?怎么在西北方向?似乎靠近星野国了。难道,竟然是纨绔公子吗?
正思索着,猛听得天际又是一连串的响,高高升腾的蓝色火焰在散开后,那些碎散的烟花却倏忽再次爆开,在整个天空中蔓延成了七朵颜色各异的花,红橙黄缕青蓝紫,正好凑成彩虹之色!
这焰火端得漂亮,又如此的稀奇,一向见惯了珍宝的天照也不由惊呼,看那一串焰火染红了夜空,也斑斓的照亮了她的脸。
就在她仰头的刹那,那激烈迸发的七彩焰火里,那高踞在北方星空的杀破狼三星,却倏忽向南滑行,既而占据了整片天幕的正中位置!
杀破狼,那代表着乱世与战火的三星,终于笼罩了整个世界!
“哇——!”
白如今抱着个火药棒似的东西,恬着脸看那星空中炸开的一团锦绣。
这这……他只是看见了一根导火线,一时手痒,便用火石打了一下,没想到就炸出满天灿烂。
“哎呀哎呀!”青琉哭笑不得,过来夺了他手里的焰火棒,一个劲的顿足,“谁让你乱动的,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这可是南疆躯魔封家的祖传传讯焰火,一共也只有三棒十五发,竟然就被你浪费了一发!”
“我不是故意的!”他端得委屈,可怜巴巴的看着青琉。
那边,厉云已经长身而起,神色冷厉,“你这是干什么!故意暴露咱们的行藏么!这下好了,在这大漠上逡巡的杀手和军队可有了靶子!”
青琉紧紧的抱着那火焰棒,却回转头来看厉云,朝他点点头。
厉云立刻过去,将那些篝火一一铲灭,又吩咐人将火堆掩埋了,整装,连夜出发。“多谢你!”青琉伸出手来,狠狠地戳了一下如今的脑门,“拜你所赐,咱们可要连夜赶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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