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终于慢慢的晚下来。夕阳的余晖透过来,照在了沙漠上那两个四仰八叉的人形。
白日里滚烫如碳的沙漠,终于赶在太阳之前冷落下来,如今和风霆这才敢完全躺下来,大口大口的喘息,也顾不上在乎那吸入肺腑的滚滚黄沙。
天鹰也被烤得不行,滚在沙地里,只露个脑袋在外面。
厉云也是支撑不住,扶着佩剑慢慢坐倒,一双眼睛却在四下逡巡着。
“奶奶的,这沙漠连石头都少!”风霆四仰八叉的躺在沙漠上,却忍不住骂骂咧咧的抱怨。“难不成都钻入地下去了?它也知道图凉快!”
这样的天气,就算行走都艰难了,别说还要寻找什么石头。
看来,只能等到晚上了。
“大八哥,你不是神吗?”如今也只剩下了口舌的力气,懒洋洋的问,“你不能变个戏法,让那个什么玩意儿自动蹦出来吗?”
天鹰从沙堆里转过头来,却鄙视的蔑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是万能的?”
“咦——”如今的巴的巴地做起了口舌运动,“对对,你是最没用的吧,所以才……你看你看,小狼和大鹿都进化成半兽人了,你还是这个样子!”
那一句话,似乎触及了天鹰的痛楚。它倏尔就沉默下来,只是看着陨落的太阳。
其实,这样的疑问在每个人的心里都有——既然同为圣兽,为什么能力,甚至容貌方面会相差甚远?只是其他人都将这天鹰奉若神明,自然不敢轻易亵渎。
单如今例外。确切的说,天下所有的神明在他面前,都……都只是比较厉害的人罢了。
因此他才可以与各路神仙妖怪调笑如常,甚至可以称兄道弟,撒泼打滚。
“我瞧着蝴蝶小姐才像个神仙的样子,那个厉害,那个漂亮!”不知是不懂看脸色,还是故意,那纨绔公子偏偏看紧了它,笑呵呵的做比对。
厉云见他越发放诞,终于过来朝他的肩膀拍了一拍,示意他噤声。
如今这才识趣,却见厉云已经慢慢的将行囊打开来,安排饭食。“今夜不能起火,休息一会儿继续找。”
他终究对白日里的人踪有些介怀,不敢轻易的暴露了自己的位置——现在还在北州,星野国的巡边军很可能突然出现。
如今却似累极,仰在地上大口喘气,不曾起身进食。
又磨蹭了小半个时辰,眼瞧着天色完全暗淡下来,他这才恢复了力气,爬起来吃东西。
身子是大不如前了,只走了这么些距离,身上的肌肉骨骼却都开始大闹起来,让他浑身酸软。按说,这趟浑水不该来介入的,好好的呆在天空之城,有吃有喝有美女,多好!
想到这里,那纨绔公子早失了神,啃着个硬邦邦的囊,却笑得有些抽筋。
月亮升起的时候,天空下是一团暗淡的灰色。
四月初六,月亮只圆满了三分之一,斜斜的挂在西天上,像一柄未经雕琢的木梳,这梳子梳下的,却是一团一团的流光。
今夜有月,好机会。厉云的心中微喜,转头提醒两人一鹰,“注意沙下散发出来的光亮。”
然而,那石生花究竟能潜藏到地下几尺,众人却都是不知的。恐怕发散出来的一点微光,是微不足道。
如今向来对找东西不甚上心,吊儿郎当的用脚踢着沙土,摇摇晃晃的看。倒是风霆将军却竟是粗中有细的人。他紧紧地趴着地面,一面用手摸索着,一面贴着地面观察。
月亮的光芒若同窗萤,还不及照到地面上来,就分散在空气里了。一行人又不曾举着火把,因此,若果有微弱的光亮,可能会察觉。
白如今只找了半刻就已经厌倦,忽而就抓住了天鹰的翅膀,将它按在沙地上,笑着逗弄它,“大八哥快来闻闻,这里有没有?”
天鹰气的眼神乱颤,忽而就挣脱了他的手臂,凄厉而叫,“臭小子,我不是狗,也不是八哥,再叫错了——!”它越发不留情面,兜头盖脸的只是追着他啄抓。
他却是逃跑的好手,脚下一溜便跑去了,同它围着厉云转圈追赶,却也玩得不亦乐乎。
厉云被他缠的眼晕,拎着他的衣领子,重重的扔在一侧。他趔趄了一下,这才扶着他站稳,刚要笑着说什么,却陡然一怔,摊着自己突然湿润的手掌,“阿云?水囊漏水了吗?”